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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第2頁）
莽原邊緣的樹林里，壘起個小土包。
土是新翻的，還帶著shi氣，一塊削得方正的木牌直直插在土堆正中央。
“阿青”兩個字鑿得很深，筆畫邊緣帶著些許毛刺。
風掠過樹梢，沙沙地響，襯得此處安靜極了。
到場的人，攏共不過四五個，呼吸都放得很輕。
顏菲站在最前頭，一滴淚未流，也不言語，只盯著木牌上的兩個字看。
明明是極為熟悉的兩個字，此刻寫在木牌上，插在墳丘上，卻如此陌生。
到現(xiàn)在，她還是不能完全將那匹栗色馬與“阿青”兩個字聯(lián)系起來。
她本以為自己會有大把的時間去慢慢習慣，接納。
但現(xiàn)在沒有了。
莊嬸與沈秋荃兩人的眼淚沒停過。
她們雖與這小姑娘算不得熟稔，卻把她的樣子記得真真切切。每回路過獸醫(yī)館的草藥棚子，總能看見她迎著太陽顛藥篩，兩只細胳膊露在短褂外頭，曬得通紅，碎發(fā)粘得滿腦門都是也顧不上擦……誰能想到這孩子的命數(shù)比曬干的藥草還要脆。
殷千尋的眼眶也微微發(fā)燙。
她與苗阿青，勉強算個同門（一同從彌鹿仙島的大門走出）。
然而除此之外，一道更深的聯(lián)系藏在心底，旁人無從得知。
那種聯(lián)系不是情誼，是如出一轍的宿命。
望著這座小墳丘，她明白阿青最后那一躍為何如此決絕——
當你的五臟六腑都記住了做人的感覺，舌頭卻只能卷著草料咀嚼；意圖講出的每一句話，嘴唇一掀，卻成了尖銳的嘶鳴，提醒著你一生不得復返……如此一來，活著竟成了最漫長的凌遲，倒不如干干凈凈化作森林里的養(yǎng)分。
這念頭，曾經(jīng)也在殷千尋心中撕扯了好些時日……
仲堇瞥見了殷千尋泛紅的眼，心頭似有一塊鉛沉沉墜著，壓得思緒緩慢而滯重。
在馬場做了這些年的牧醫(yī)，她同樣理解阿青為何這樣選擇。
可她始終沒弄明白的是，本已修煉成人的阿青，為何又突然退化成了原形？也不明白，咒語為何會失效。
她有十足的把握認為殷千尋知道些什么，可又探不出半點口風……有幾次，她險些沒按住那個念頭：剩下的那一小撮坦腹草，干脆給殷千尋服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