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憑這個?也太武斷了吧。”
“其實你投胎成蛇這件事,我在冥府已有耳聞。”
聞言,殷千尋倏地一怔,吃力咽下嘴里的,抓起剩下的半包栗子嘩啦啦朝仲堇身上砸過去。
“原來你早看出來了!虧你關我那么久!”
她撩起衣袖,將纖白手臂的一道道傷口亮出來,“非讓我自己掙脫?你看看我身上被玻璃碴子劃的!”
這下仲堇收起了笑意,快步走過來,彎下腰,湊近了檢查殷千尋手臂上的累累傷痕。
“還有這里!”殷千尋手放于襟領處,本想再展示一下頸背的傷,忽而一頓,放下手,“算了。”
仲堇轉身去墻邊拾藥,迅速搗碎,邊搗邊說:“我方才急著回來把你放出,沒料到你先……”
殷千尋悶聲道:“廢話。把你關到玻璃缸試試。”
仲堇走到床邊,將盛有藥草碎末的青石臼置于膝上,抬手,輕輕拉過殷千尋的手臂。
下一秒,殷千尋甩開了她的手。
她一怔,抬眼望望殷千尋冷若冰霜的臉,咬了咬唇,再次將她的手臂拉了過來。
殷千尋垂下眼,由她去了。
仲堇垂首,一綹發絲懸在頰側。溫潤似玉的指尖帶著清涼的藥草,輕柔碰觸著殷千尋手臂上的每一道傷。
很快,殷千尋手臂上起了一層極細微的紅點,不知過敏,還是敏感……
她有些尷尬,偷偷晃手,衣袖往下滑了滑。仲堇輕輕把她的袖口推上去,她又晃,衣袖又往下滑。
這般來回推拉幾番之后,仲堇柔聲道:“別動。”
又來了,又來了。
前一世,仲堇就是這樣。用這樣一雙溫涼的纖長手指為自己療傷,用這般的柔聲細語對自己說著一類“別動”“疼嗎”“當心”,讓自小顛沛流離沒體會過多少似水柔情的殷千尋稀里糊涂墮入了她的溫柔鄉。
卻是個虛幻的溫柔鄉。
一個自作多情出來的溫柔鄉。
殷千尋闔上眼,捏緊指關節,盡力讓自己清醒些。
如今英年早逝、投胎成蛇,荒誕不羈、麻煩百出的日子,不全拜她仲堇所賜么?
她醫術可真高明啊……但凡殷千尋沒下狠手,沒讓那些“麻雀”徹底地身首異處,她仲堇就有法子讓他們起死回生。不論善惡,不分黑白,但凡抬到她行醫館的人,她二話不說便要著手行她的妙手回春之術。
最終怎樣?經神醫調教死而復生的一只只“麻雀”,自然恨毒了殷千尋。不是我死,就是你亡。
如此,風流一世的傳奇刺客殷千尋,一時疏忽,竟喪命于區區麻雀手中。
這口鍋,難道不該扣在仲堇頭上?
這樣想著,殷千尋陡然一把推翻了仲堇腿上的青石臼,草藥末灑了她一身。
仲堇手里捏著藥搗,愣愣地看著她。
她驀地又抓過仲堇的衣袖,將手臂上抹了一半的青翠藥草渣子在仲堇衣袖上抹了個干凈,隨后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