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問三不知。
這病秧子怎么偏愛招攬這種沒用的廢物點心?
她寒冬臘月不知何故跑到山上去,三日還未歸來,而她招來的這兩個好寶,竟沒有一絲一毫的擔心,甚至連她的所在都不清楚,若真出了什么意外,尋人也沒處尋去,只等收尸罷。
從獸醫館走出,殷千尋忽然覺出冷,從馬鞍扯下斗篷裹在身上,望向遠處烏沉的天。
這天似是醞釀著又一場大雪。
這般天凝地閉之時,寒風侵肌,那病秧子柔心弱骨的,爬山?不得要了半條命?
縱有不死之身也不必這么折騰吧。
前幾日動身趕往穹原之前,殷千尋托半仙鎮守風瀾苑,因此半仙此刻仍優哉住在風瀾苑中,還未離開。
她猶豫片刻,還是跟半仙討來了那幅用以尋人的地圖。
先前她一向沒瞧上這個奇奇怪怪的尋人之術,只覺滑稽可笑,萬萬沒想到有一天,她竟指望得上這玩意。
然而,當她坐在榻座,將地圖鋪展在榻幾之上,提起筆,下一秒卻頓住了。
該寫什么呢?
仲堇這一世最渴望什么?
……
她自己,殷千尋么?
似乎,仍無法確定。
殷千尋想,從古至今,愛人之間始亂終棄的例子還少么?人世間尚且如此,亓官柔身為醫仙,活得壽數百十倍于凡人,見識過的人與事、受到的誘惑自然也翻了百十倍,會九世如一日地愛慕一介凡人么?
想想也覺得荒謬。
更何況,這個凡人是她殷千尋自個兒。
時至如今,殷千尋仍未能百分之百地相信,這樣矢志不渝的凄美故事會降落在她身上。
天官書寫她的命數時,似乎總很潦草與滑稽:前一世她是個沒人要的棄嬰,這一世是條人人喊打的毒蛇。
又怎會給予她這樣的好運氣,讓她遇上這樣好的一個人?
殷千尋就此提筆頓在了半空,面容罕見染上了一絲凄楚意味。
“不知該寫什么?”半仙的聲音打斷了她紛亂的思緒。
殷千尋心慵意懶地搖了搖頭,隨手將狼毫筆往榻上一扔,扶上前額。
半仙看著她這般為難的模樣,頗有些不解:“為師認為,這不是什么難事吧?”
“不是難事?”
殷千尋支著前額冷笑兩聲,“我哪知道那個病秧子渴望什么?”
半仙伸手拿起榻上的筆,將被蹂躪凌亂的狼毫筆尖仔細捋順了一些,一邊狀似自言自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