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一次,仲堇如此直觀地看見了自己的弱。
想到這里,她垂眸一笑,還真有一死了之的沖動:這樣的她,有什么值得人眷戀的……心口驀地一熱,腥甜已涌上喉口,濺落在青磚地上,染成了殷紅一片。
仲堇的喘息愈發(fā)沉重,手指發(fā)顫,劍刃在掌心晃蕩著,仿佛下一刻就要墜落。
恰在此時,突如其來一聲羽箭破空的銳響,撕開了這一片死寂。
一支白羽鐵箭精準擊中了仲堇手中的劍,“鐺”的一聲脆響。
劍刃震蕩,虎口一麻,仲堇手中的劍脫了手,墜在地上。
一襲紅衣獵獵如焰,將滿地血光都灼成了背景。
殷千尋落定時,帶來幽蘭的香風(fēng)拂開仲堇散落的碎發(fā)。
目光纏繞的一剎那,連彼此的睫毛輕顫都成了慢鏡畫面。
耳邊紛亂的心跳聲,一下重過一下,像要將xiong骨撞碎了逃出來。
繃緊的弦一寸寸松泛,倒把眼眶逼得發(fā)燙,仲堇肩骨倏地往下一沉,連日來的疑慮與擔(dān)憂,皆在此刻盡數(shù)化為輕柔的:
“千尋。”
只是聲音不穩(wěn),舌根都是顫的。
殷千尋靜默地抬起手,手指抹去了她唇角的血跡,忽然笑了:“在等我?”
笑意浸在冬日暖陽里,襯得那柄劍上未干的血漬都成了胭脂色。
“看來這位,便是阿堇姐姐朝思暮想的人了?”
公主的聲音十分不合時宜,自后方幽幽飄來。
她施施然踱步上前,將殷千尋欣賞一番。
“果然是個妙人。這樣的出場方式……當真是教人,過目難忘。”
殷千尋的目光幾乎粘在了仲堇臉上,連余光都懶得施舍給旁人。
只唇角勾起個危險的弧度,紅唇輕啟,吐出的字句像是淬了毒:
“誰這么不長眼,非要在別人纏綿時來討嫌?”
她漫不經(jīng)心地轉(zhuǎn)身,紅衣下擺漾開一圈漣漪,雙臂交疊xiong前,視線將公主從頭到腳掃了個遍。
“呀,當年那個餿包子也搶著吃的小丫頭,如今倒是人模人樣了。”
聽到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從此人口中說出,公主一愣,臉上一陣青白,還未發(fā)作,又聽她道:“你既然喚她阿堇姐姐,照禮數(shù),也該叫我一聲千尋姐姐才是。”
“千尋姐姐?”公主牙關(guān)咬得咯咯作響,硬生生擠出了一個甜膩的假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