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可以去找你自己。”阿瀾道,“你讓自己全都想起來,這樣就能快速通關,說不定我們還能在外面……”
“不可能的。”清朗的聲音打斷了他。
阿瀾一頓。
“我如果找得到自己,早就去找了。”木雕在燭火之下,面部明明暗暗,那燦爛的笑容竟似顯出了幾分落寞,“可我怎么也找不到。”
阿瀾皺眉:“找不到?”
“如果我已經通關了,”木雕道,“那我的靈魂應該也出去了才對,可我沒有。若我沒有通關,可我也找不到我自己,說明我也不存在關卡里。”
阿瀾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他想阻止木雕說下去,但對方還是快速說出了答案:“可能因為某種原因,我應該已經徹底消失了吧?”
阿瀾豁然站了起來,撞倒了蠟燭,召喚儀式被迫中斷,木雕沒了聲音。
阿瀾慌忙又將燭火點燃,重新做起召喚儀式,但木雕始終沒有反應。
阿瀾喊了起來:“張齊樂?!張齊樂!你出來!”
“你那句話是什么意思?”
“張齊樂??”
阿瀾看不見張齊樂,但站在上帝視角的肖淳卻看得見。
他看見張齊樂的意識碎片站在房間里,它xiong口的白洞已經非常非常大了,將近一半的身軀都已經被白洞吞噬,輕飄飄的一縷黑影艱難地立在阿瀾身邊,每一次進入木雕,它都會耗費掉大量能量,而它又沒有補充其他的能量,以至于黑影的顏色都變淡了,介于淺黑和深灰之間。
張齊樂搖搖晃晃地,沒有再進入木雕,而是晃到了窗邊。它無視了阿瀾的喊叫,安靜地透過窗簾看向外面。
這已經是阿瀾在這個關卡的最后一年。
在這一年里,寧晧瘋了,嚴旭重病,張老頭做生意時意外去世,只槍頭還是那副樣子,要么游手好閑,要么在酒館泡著。
農場外不遠處就是宮祈的墳墓,寧晧偶爾在人家墳頭上發瘋,發完瘋又哭哭啼啼來找阿瀾,阿瀾只聽著,也不趕人,麻木地做著手里的木雕。
他雕了許多許多的木雕,都是夢里見過的人,還有張齊樂跟他形容過的一些人。
他也試著召喚過這些木雕,有成功的,也有失敗的。
張齊樂將基地的位置告知了阿瀾,讓他們在食人魔出世前先搬進基地里,但寧晧瘋著不好控制,嚴旭以重病為由拒絕了,槍頭倒是愿意配合,只是對躲起來之后要怎么辦毫無頭緒。他對通關幾乎不抱期待,什么都無所謂,便顯得有些厭世。
臨近食人魔出世前,他們已經在收拾東西以及暗示鎮里的npc們躲起來,但這種暗示顯然是沒什么效果的,再說了,只是一群npc,它們存在的目的本就是為了這一刻。
阿瀾對這些npc沒什么感情,因為他成天只知道雕刻,槍頭反而還要有感情一些,可他無可奈何。
張齊樂站在窗前看著一成不變的小鎮,這個地方像一幅定格油畫般美麗、寧靜,卻又因這份寧靜而顯得詭異、可怖。
金黃的玉米地永遠都是這幅模樣,遠天的藍更是顯得通透又溫柔,但張齊樂知道,等食人魔出世后的23天里,這個地方將被血洗一空,而后關卡等待新的兩腳羊前來,再次重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