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是不敢說,怕招來隊友質疑,現(xiàn)在更沒法說,每個人都已經(jīng)變得不正常了。
他想起前事,不由茫然起來:“本來他跟寧晧好好的,我也不知道為什么,寧晧突然就變了,宮祈也變了。他們鬧了兩年,每回都你死我活,我不知道……有可以相愛的人陪在身邊,為什么還是不滿足?宮祈從前會來跟我抱怨,我都聽著,只當他抱怨完了,心里的苦悶散了,還是能好好地活。可是為什么就……”
“他有千里眼的能力。”張齊樂道,“雖然聽不見,但能看見。寧晧去哪兒,做了什么,跟什么人在一起,他都看得見。這個能力在通關時或許有好處,可以提前看見怪物,躲避怪物,可在平靜的生活里,它只會成為一個詛咒。”
“詛咒……”
“當你能時時刻刻監(jiān)視愛人,他對你毫無秘密可言,你對他也就毫無安全感可言。”張齊樂道,“每個人都有秘密,再相愛的人也不外如是,知道得太多,不是什么好事。很多人以為只要隨時監(jiān)視著、掌控著就能獲得安全感,實際上只會令人更加多疑。”
“可總有人表面如一,不在乎被愛人窺探,因為面對愛人他永遠沒有秘密,也不需要秘密。”阿瀾癡癡地看著燭光里的木雕,意有所指。
張齊樂似乎察覺到了什么,一下沒了聲音,阿瀾又慌張地喊他,他才小聲道:“我有點累了。”
阿瀾舍不得:“你上回陪了我很久。”
“也許是你的木雕越做越好了。”張齊樂道,“這回更疼一些,好像……會被木雕困住,出不去。”
阿瀾眸光微微一動。
張齊樂勸慰道:“我知道朋友的離開讓你很難過,但通關這種事,每個人有自己的選擇有自己的命運,他放棄了這一次機會,總還會有下一次機會。振作起來,阿瀾,你可以將難過都變成對他的祝福,祝他早日通關。你還有自己的路要走。人吶,得學會放手。”
阿瀾似乎沒察覺張齊樂的話里有話,又或者他察覺了卻只當沒聽見:“嗯……我知道。”
“我先走了。”張齊樂似乎著急離開,“有要緊事再叫我。還有,不要被同伴牽扯太多的情緒,這是能熬過此后八年的關鍵。”
阿瀾低低地嗯了聲,擺成一圈的燭火“呼”地一下自動熄滅了,阿瀾一個人長久地坐在黑暗里,仿佛他才是那個木雕,他才是那個脫離出木雕后只能游離于關卡里的孤魂。
不知過了多久,阿瀾才終于動了動,他渾身已坐得僵硬了,起身時骨頭發(fā)出輕微的“咔噠”聲。他重新點燃了燭火,將木雕拿起來,看了許久后,才猶豫地、小心翼翼地,仿佛帶著愧疚般,親了一下木雕的額頭。
肖淳醒來時,于顧已不知何時回來了,正從背后緊緊抱著他睡覺。
熟悉的擁抱,熟悉的氣息,讓肖淳從夢境的世界迅速回到了現(xiàn)實。夢境再次迅速消散,但這回他能記得那么一點點了——阿瀾、木雕、張齊樂、阿瀾的能力。
其余的,全成了一團模糊,記不清楚。
他在黑暗里反復回憶這一點記憶,試圖將前后聯(lián)系起來,卻怎么也想不起更多。
想得心煩意亂,他轉了個身,面朝于顧,將臉埋進于顧的xiong口,深深嗅聞對方的氣息。于顧下意識摟緊了他,下巴放在他腦袋頂上蹭了蹭,嘴里模糊說了幾句什么,又因為困倦,很快再次睡去。
肖淳不忍心弄醒于顧了,便就這樣聽著于顧的心跳,仿佛找到了定心石,慢慢地也跟著重新睡去。
翌日一早,肖淳被憋醒了,基地里不分晝夜,他睡得頭昏腦漲地要爬起來,又被于顧摟住了腰,手臂往下一壓,他頓時“呃”了聲,難堪道:“等等,要……”
于顧睜開眼,看著肖淳難得面紅耳赤好不尷尬,視線往下一瞄,挪開了手臂:“想上廁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