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衍說著說著,就把話題扯到魯陽侯身上,有意思。
不過這事他知道,并不覺得有什么。
潘岳之宅,被朝廷抄沒,魯陽侯占去了,朝廷也沒個說法,一直拖著。
朝廷都不急,他急什么?
那些賣菜小兒他也見過。
據聞是魯陽侯收養的孤兒,教以學識、武藝,有時候也下地勞作。水果、蔬菜豐收之時,將他們發遣出來售賣,并不是今年獨有。
聽聞魯陽侯三弟邵璠就管著這一攤子事。
邵園、金谷園、潘園所產果蔬、肉奶、魚蝦,部分供少年學生啖食,部分拿來售賣,換取錢絹。
今年好像遷走了一部分人,吃不掉的果蔬更多,自然拿來售賣了。
“魯陽侯昨日遣人送了兩頭野豬、數只鹿到我府上,佃錢已然收取。”潘滔笑道。
王衍默然。
他也收到了許多野物,還有不少皮子。據聞是魯陽侯組織軍士在廣成澤行獵所獲,妻子郭氏大加贊嘆,一改往日刻薄,讓王衍面上無光。
“魯陽侯會做人啊。”他嘆道:“讖謠之事,怕是動不了他。”
“但總是很多人心里的一根刺。”潘滔說道。
“很多人”是指誰?
首先便是天子,還有沒有必要拉攏魯陽侯了,這是個問題。
其次是司馬家宗室,無論哪個宗王掌權,都比外姓人好,他們不想被除國。
最后便是出鎮許昌的太傅了,他可能是心情最復雜的,內心的戒懼之意甚至不下于天子。
“陽仲,你為何離間茍兗州與太傅?”往前走了一段,與隨從們拉開距離后,王衍低聲問道。
“司徒何出此言?”潘滔不以為然:“兗州沖要,魏武以之創業。茍晞有大志,非純臣也。若久處兗州,則腹心生患。不如遷之青州,厚其名號,晞必悅。晞走后,太傅自牧兗州,經緯諸夏,藩衛朝廷,此乃防患于未然。”
本月,王衍從司空變成司徒,同時還是北軍中候,禁軍最高統帥。
潘滔已經入幕府為職,擔任司馬。
就在前陣子,他向司馬越進言,茍晞都督青兗二州,權柄太重,宜奪兗州。
司馬越覺得有道理,上表朝廷:以晞為征東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領青州刺史,加侍中、假節、都督青州諸軍事,封東平郡公。
很明顯,這就是潘滔提出的“厚其名號”,奪其實權。
有些人喜歡名號,喜歡升官。
有些人則喜歡實權,認為花里胡哨的官職并不能給自己帶來實際利益。
茍晞明顯是后者,畢竟軍頭嘛,對自己能掌握多少資源更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