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爺爺知道女兒對他開深夜粥鋪的抵觸,費勁的張了張嘴,卻不知要怎么說,“阿河”
“算了,事已至此,說什么都沒有意義了。”宋河深吸了口氣,你喜歡熬粥,熬了一輩子的粥,現(xiàn)在能休息了也是好事。
她抬手揉了下鼻尖,壓下心口復(fù)雜的情緒,“但是房子和粥方的事情還是要說一說。”
“你以前堅決不愿給我粥方,也不愿意我賣掉粥方,我可以理解,但現(xiàn)在總該告訴我了吧。”之前有連鎖店出一百萬購買,父親說什么都不肯賣,宋河實在不明白,熬夜受累一鍋就賺一塊錢,有什么好不舍的。
宋爺爺聽到女兒要賣自己的粥方,呼吸頓時急促起來,“不許賣粥方,我們是御廚后代,那是我們宋家的傳承,是我們賴以生存的根本。”
“只會做兩種粥的御廚。”宋河覺得不要也罷。
更何況,她們家除了父親,除了死去的哥哥,已經(jīng)沒人做廚了,更沒人愿意傳承下去了。
“無論如何都不能賣,如果賣了就是對宋家不孝,對不起”宋爺爺忽然氣得喘不上氣,嘴唇發(fā)紺,快要窒息了。
“爸。”宋河慌忙按了急救鈴。
門外等著的老菜和花里聽到里面的動靜,立即穿門進入快步走到宋爺爺?shù)牟〈睬埃靶∷涡∷危炕ɡ锟烊ソ嗅t(yī)生。”
花里轉(zhuǎn)身往外跑,離開前憤怒地瞪向宋河,四周空氣忽然變冷,宋河忽然覺得后背發(fā)涼,疑惑的看了眼空調(diào),溫度正常啊。
正好醫(yī)生護士跑進來,宋河趕緊讓醫(yī)生搶救,然后轉(zhuǎn)身走到門口等著,她望著父親瘦得脫相的臉,心底也生起一絲懊惱,不該提的,可已經(jīng)到這個地步了,再不問以后就不知道向誰問了。
她心底煩躁的轉(zhuǎn)身走向走廊盡頭的窗邊,拿出電話給丈夫、一對兒女發(fā)消息,“情況不太好,你們有時間就來,沒時間就算了,工作要緊。”
她們剛想方設(shè)法花錢將兒子送入好單位不久,女兒正是考試關(guān)鍵時間,如果因為請假出問題就得不償失了。
正巧走過來的江溪剛好聽到宋河的話,臉色沉下來,“你不覺得你太冷血了嗎?”
“宋爺爺生病了,已經(jīng)在彌留之際,你還不能和他好好說話嗎?”江溪剛才聽了一耳朵,覺得宋河是豆子嘴豆腐心的人,她是關(guān)心在意宋爺爺?shù)模皇撬粫磉_,只是習(xí)慣用尖矛對向了親人。
可是剛才這番話,讓江溪收回這個想法,她覺得宋河就是個自私冷血的人:“還有什么工作那么要緊?宋爺爺是他們有血緣關(guān)系的親人,不是無關(guān)緊要的陌生人,他們都不能抽時間來一趟嗎?”
宋河聽到江溪的聲音,也認出她是誰,本想道謝的,但此刻并不想說了:“你知道我花了多少功夫金錢送他們進去好單位好學(xué)校嗎?最近正是關(guān)鍵的時刻,我想他們外公會理解的。”
“更何況人死如燈滅,一些形式主義沒必要,活著的時候把該做的都做了就行。”宋河是務(wù)實的人,覺得沒必要一堆人湊在一起哭哭啼啼,不能解決任何問題,反而浪費錢財。
江溪震驚她的言辭,宋爺爺怎么會有這樣的女兒?
可能是孤兒院長大的緣故,江溪心底是羨慕家庭美滿和睦的人家的,后來遇到張老頭,短暫的有了依靠,那是她幼年時期最輕松的一段時光。
直到現(xiàn)在她都極感激張老頭,因此她覺得宋河太涼薄太現(xiàn)實了,只考慮利益得失,像個冷漠精算機器,“親情不該被權(quán)衡利弊。”
“而且你之前除了惦記著宋爺爺?shù)腻X、賣掉他最在意的粥方,還做了什么該做的?他生病你知道嗎?他遇到什么事你知道嗎?”江溪目光冷凝地看著宋河,明明是血親,卻比陌生人還要冷漠。
宋河沉默了一瞬,面上仍是強勢的說:“他如果告訴我,我自然會知道,再則我讓他賣掉也是為了他好。”
“長年累月熬夜受累,身體怎么受得了?一年四季也就賺了那么點錢,連買套房子都不夠,賣掉換去大城市頤養(yǎng)天年不好嗎?”
江溪實在聽不下這冠冕堂皇的話,輕嗤了一聲:“你為他好就是賣掉他珍重的粥方?”
“那是他傳承的粥方,他想要的是一直將粥方傳承下去,想讓街坊鄰居在疲憊、饑餓的時候能喝上一口熱騰騰的魚片粥,他喜歡夜晚熟客說說笑笑的煙火氣,喜歡望江縣的樸實生活,可能沒有你想要的那么光鮮亮麗,沒有你想要的富裕舒適,但那是他想要的。”
“他想要的。”宋河苦笑了下,“對,都是他想要的,他堅持做他的粥,從不考慮我們,也從未在意過我們想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