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每個人都要為抗爭做出犧牲,那么這或許已經是最微不足道的一種方式。
“殿下愿意答應么?”被兩名侍女拖起長擺的阿洛絲款款走來,很溫和,也很直白,“教廷和西爾達王族是人族與精靈族中最強勁的兩支勢力,而人類和精靈也是菲亞蘭最占據主導地位的兩個種族。您與溫斯特林成后,它們將擰成最穩固的同一支力量。”
楚惟張了張嘴,發聲得很勉強:“這樣會不會……不妥。”
“并無不妥。”女王撫了撫袖紗,嗓音輕柔但不失威嚴,“過去我們一直在退讓,是時候反擊了。”
楚惟仍覺心底空蕩蕩:“我力量弱小,做不了什么。”
“您的存在本身就是指引。”阿洛絲道,“您是菲亞蘭最好、最合適、最有益的凝聚力,只有對您的信仰與尊敬才能讓人類、精靈、半獸人、矮人——這些原本各自為政的種族——不再區分彼此,成為一個整體。”
是……嗎?楚惟茫然地眨了眨眼。
他有這么大的能量嗎?菲亞蘭的子民們,有這般信任著他嗎?
他緩慢地環視一周,的確在周圍精靈的眼中看見了深深的敬意與依賴。好似只要他一聲令下,任何人都甘愿為他沖鋒陷陣。
“此外……”女王語調陡轉,神情變得狡黠,“溫斯特林,我寶貴的孩子,已經愛慕您很久了。他十一歲那年從中央神廟的繼任儀式回來之后,就總跟我念叨將來一定要娶您做王子妃,現在二十歲了,這個心愿也不曾變過……”
他們還在說什么。
溫斯特林露出那種沐浴在愛河中的年輕人特有的、不好意思的傻兮兮的表情,萊諾搖了搖頭,依米很高興地看著哥哥們。
他們還在繼續商議婚事,喜悅,祝福,展望……花雨一樣幾乎將司酌律淹沒。
從他的角度看不見背對自己的楚惟是怎樣的表情,但司酌律不想再看了。
他的戀慕,他的守護,他那些所有暗無天日、只能在夜晚的沉星湖旁以誓言的形勢透露定點的感情,都該到此為止了。
精靈們的吟唱還在繼續,摻著歡聲笑語。就像沒有人發覺青年到來一樣,也無人在意他的黯然離去。
——除了一個人。
“抱歉。”楚惟并未躲避溫斯特林的視線,輕聲但堅定,“我不能答應您。”
他說的不是“需要考慮”,不是“現在”不行,而是直截了當的、沒有任何回旋余地的,“不能”。
司酌律的落寞背影仍然烙在視網膜上,但他的拒絕并不完全因為他。
比沉星湖的夜晚更先浮現于腦海的,是另一個迥異的場景。
擁有獨一無二金色瞳孔的小少年氣鼓鼓,說楚惟,你不要愛上別人,哪怕是其他世界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