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安巖傳了信過來,先是夸大其詞告訴他小圣子如何受到主教派的刁難,又把小家伙對他的思念添油加醋描繪一番。
安巖那小子看著一本正經,該拱火時絕不手軟;哪怕迦隱清楚他說的話絕對有夸大的成分,還是坐不住了。
一想到小家伙可能被欺負,可能還在望眼欲穿等自己回家,可能偷偷掉眼淚——向來沉著持重的大祭司做了個前所未有的魯莽決定,冒著風雪連夜趕回神廟。
他回來得太匆忙,將沾滿涼意的斗篷交給一副“我早猜到了但是我什么都不說”姿態等在門口的安巖,隨手披上后者準備的外衣,徑直去了神恩宮。
這件外衣的兜帽松垮,小孩下意識拽住他衣角的動作甚至沒用力,就讓它整個兒滑了下來。
大祭司浸著月光的銀色長發雪一樣落下。
成年人對這樣可以稱得上失禮的動作沒什么反應,垂眸看著他,非常平靜:“怎么了?”
這回楚惟看清楚了,迦隱那雙總是掩于兜帽之下的雙瞳,是淡紫色。
不是他所以為的,所期盼的金。
好在男孩并不很失望,仰起小臉,清冽的眼眸shi漉漉的,像化掉的冰。
他小小聲:“先生……”
不僅尊稱跟別人不一樣,現在連職位也省略了。
楚惟仍保持著那個拽住他袖口的動作,問,您可以等我睡著之后再走嗎?
不該這樣的,迦隱想。
大祭司也好,主教也罷,和圣子之間并不是尋常家庭那樣監護人與被監護人的關系,應當保持距離——或者說,任何人與圣子都該保持距離。
可他做不到狠下心來拒絕楚惟的請求——他根本拿這孩子的眼淚沒辦法。
其實也沒關系。
反正圣子所遵循的所有金科玉律,皆因身心必須屬于魔龍。
而自己……
迦隱坐在床邊的椅子上,為楚惟蓋好毯子。
小家伙怕他跑了似的,哪怕睡著了小手依舊死死攥著他的衣角,像抱住安撫的毛絨玩具。
有熟悉的氣息陪伴,這回總算墜入安穩的夢鄉,眼尾還有道極淡的淚痕。
成為圣子之后,所有的貼身衣物都必須是白色。
小孩兒本來就白,肌膚和睡袍融成同樣一段明凈的月光。
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