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惟來不及多想,周遭幾乎竄到天花板上的火舌張牙舞爪地舔舐他薄如蟬翼的衣擺,眼看就要吞沒,但并未燎起分毫。
他是這個時空的一枚異態(tài)介質(zhì),不能施加影響,也不會受到影響。
大火不能真正灼傷他,災(zāi)難的景象施加的心理壓力卻不會減少分毫。
年幼的小圣子頂著傾軋而來的巨大恐慌,緊緊咬著嘴唇,仍無法阻止顫栗,牙齒在柔軟的唇瓣上印下深深的痕跡,快要出血。
s的哭聲斷斷續(xù)續(xù),楚惟在快要坍塌的走廊里跌撞地尋找,打開一扇又一扇搖搖欲墜的門,關(guān)上一張又一張烙在視網(wǎng)膜上觸目驚心的殘片。
最終,他在走廊盡頭的房間找到了s。
s看起來比他上次見到的要大了不少,不再是稚嫩的孩童,已是十幾歲的少年。
那應(yīng)是顧盼生輝、神采飛揚的俊朗模樣,可現(xiàn)在混合著滿臉的血污、傷痕,更像是煉獄爬出的惡魔厲鬼。
楚惟知道,在s的世界中,也有一個同樣叫做「楚惟」的人。也許是另一個自己,也許不是。總之s此前像是做錯了事,請求那個楚惟原諒他、不要拋棄他。
他還在想,另一個自己為什么會這么狠心呢?如果是他的話,可能對著那雙亮閃閃的金瞳根本說不出“不”吧……
親眼所見,和想象中截然不同。
少年跪在地上,絲毫不在意破碎的磚瓦雨一樣墜下,不在意熊熊大火隨時可能將他拖入死亡的深淵。
他的懷中,有一抹染血的白。
那白色太過刺眼,是漫山燃燒的紅梅中突兀的一掊雪,再怎樣珍惜地握于掌心,終究會被融化。
他在哭。
不是頹然的嗚咽,不是傷心的啜泣,不是失落的抽噎。
是走投無路的,最最絕望,困獸一樣的悲鳴。
眼眶流出的也不是淚,更像是血。
s的身上全是復原又崩開的傷口,尤其是額角到下頜那道看著無比駭人,似乎連骨帶心都要撕裂成兩半。
但懷中人的臉上干干凈凈,沒有半點臟污。
少年的尾巴也比此前見過的粗長了許多,那人箍得緊緊的,學著對方以前安慰自己的樣子,低頭不斷地用干裂的嘴唇輕柔地觸碰他的額頭和臉頰,局促又笨拙,徒勞地想用這種方法喚醒對方。
“楚惟,你睜開眼看看我,看看我好不好?”
被呼喚者緘默如一尊圣像,無知無覺,不應(yīng)不答。
少年抱著他的神明,渾身抖得厲害,聲音被破碎的哭腔揉得不成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