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冥像一只從大雨里逃出來的小狗崽兒,只要有人愿意為他撐傘、給一口吃的,立刻會搖著尾巴認主人。
好像上一秒還在唧唧哇哇挨揍呢,下一秒,就這么被小殿下帶走了。
再也不用扛著比自己還高的大掃帚去清理冥想之道永遠不可能掃完的灰,從此成為高貴的神恩宮的一員——是的,就算名義上仆役沒有等級差別,能在圣子居住的神恩宮做事,就是能被別的地盤高看一眼。
直到換上嶄新而合身的男仆裝,小男孩還暈暈乎乎的,總覺得自己在做夢。
扯了扯自己的臉頰,嘶,好疼。
如果不是做夢,難道已經死了?
之所以一切都那么夢幻,其實是因為自己來到天堂了;那么小殿下其實是天使這個猜測也很合理——
“不要隨便說那個字。”楚惟淡淡瞥他一眼。
冥冥立刻用空閑的左手捂住嘴,眼睛瞪得大大的。
好一會兒才甕聲甕氣:“哪個字?”
“……”楚惟有點想嘆氣,“就是說天堂之前。”
天堂之前?冥冥左思右想,終于倒帶回去:“哦,是不能說‘s’——”
楚惟停下手里動作,垂著眼睛不看他:“再這樣我要生氣了。”
小男孩剎車得很及時,頭搖得像撥浪鼓:“我不說了,我記住了,我不說了。”
冥冥安靜下來,看楚惟接著在自己的胳膊上畫畫。
其實不是畫畫,是在歌莉婭的建議下用仙籽草的粉末混合適量的水敷藥進行消炎消腫,皮膚會留下草汁的顏色。
冥冥兩條細瘦的小胳膊上全是挨打留下的傷,楚惟親自為他上藥,這兒涂一點那兒抹一些,就像畫畫。
楚惟動作很輕,那些經年累月留下的疤看得他很難過。
在溯夜鎮的那些年他也總受傷,可神奇的愈合能力為他抹去了所有痕跡,就好像那些加害從來不曾有過。
是好事,還是壞事呢。
冥冥好似沒有痛覺,還咧著嘴,興高采烈地問:“這里,這里能不能畫一只小狗?”
楚惟:“……”
然后還是畫了。
圓圓臉,傻兮兮的,像冥冥。
冥冥在神恩宮的工作非常簡單,不用做雜務,不用為任何事勞心勞神,只要乖乖當小圣子的“實驗品”,做他精進藥術路上的首席病人。
楚惟涂完藥,并攏食指和中指輕輕搭在冥冥手腕突出的骨頭上,指尖暈開透亮的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