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己小心!”張毓卿收回目光,繼續向前跑去。
此刻她是真的看見了鐘語燦口中對于湯玉璟的描繪:有幾分狂野。
“放心,其實我和她們沒什么兩樣。”湯玉璟掂了掂手里的老伙計,心想,反正大家都是鬼,總不能饑不擇食吧?
林蔭大道的兩旁還種著白色的玉蘭花,落花紛紛,白的像雪,在它的盡頭就是高三教學樓。
“欸,那不是高三七班的張毓卿嗎?”
“哦,她啊,她是個害人精,聽說害死了同班同學鐘語燦。”
張毓卿揮鞭的手一頓,高高舉著,她失神地盯著從四面八方慢慢聚攏過來的鬼怪,明明她們都是怪誕地彎著嘴角,沒有開口。
可她能清晰地聽見那些話從她們嘴里說出來砸在自己身上,猶如穿心利劍,將她這些年好不容易遮蓋好的傷口再次挑開。
“我要是你可真沒臉活下去了。”
“就是,人家鐘語燦有錢有顏,對你那么好,你是嫉妒人家才動的手吧?!”
“要不是鐘語燦,誰愿意帶一個小瘸子玩。”
“你應該留下來贖罪啊!別回去了,留下來吧!”
張毓卿捏著柳條的手因過于用力而顫抖起來,細長的柳枝硬生生地勒進了血肉之中,鮮血浸透掌心,順著掌紋一滴一滴落在地上。
“不,我只后悔一件事,那個時候沒有拉住她。”
她揮落柳枝,將阻礙在身前的鬼怪抽倒在地,跨過她們朝著鐘語燦跑去。
身后的鬼怪們發出一陣一陣凄厲的慘叫:
“為什么!為什么沒有人來接我!帶我離開這!”
“是楚老板欺負你了嘛?”
鐘語燦站在天臺護欄前,即使她用盡全身力氣下意識去反抗,雙手仍然不由自主地搭在了銹跡斑斑的護欄上。
冰冷刺骨的感覺從掌心傳至全身,身上某些地方已先一步開始疼痛。即便那里還沒出現傷口,但那些在記憶里反復潰爛,又結痂的傷痛仍然讓她害怕得渾身戰栗。
普通人只能習慣疼痛,而永遠無法做到不怕疼。
即便她從高樓墜落了一次又一次。
時間一點一點向前推移。
鐘語燦邁開腿,渾身顫抖著坐上欄桿,閉上眼,害怕的淚水從眼角滑落。
在那令人牙酸的咔嚓聲響起前,這回,熟悉的聲音率先落在了耳畔。
“鐘語燦——”
天臺門被重重推開,撞在墻上的悶響像是一道驚雷,劈開了這片飄滿灰燼的暗沉天空,帶來了一縷光。
渾身是傷的張毓卿沖了出來。
欄桿的斷裂如約而至。
張毓卿一把拉住鐘語燦將人扯入懷中,兩人一同重重倒在了天臺的邊緣上,掀起大片大片的灰燼,灰燼又在落地的時候變成了一片一片的玉蘭花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