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四海的心猛地被撞了一下。
那樣的眼神,那種雖千萬人吾往矣的氣度,絕不是一個普通小廝能有的。
他想起昨夜那個年輕人石破天驚的言論,想起他談笑間便將梁坤的威風化為己用的手段,一個大膽的猜測,如野草般瘋長,再也壓抑不住。
他攥緊了藏在袖中的拳頭,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氣,毅然轉身,擠出了人群。
……
府衙公堂,森然肅穆。
光線從高窗透入,在空氣中劃出無數道塵埃飛舞的軌跡,照得那塊“明鏡高懸”的牌匾也蒙上了一層灰霾。
陳平川端坐堂上,神色沉靜如水。
他身側,梁坤冷著一張臉,端著茶杯,眼觀鼻,鼻觀心,仿佛事不關己。
“帶人犯,馬德!”
驚堂木“啪”的一聲脆響。
馬德被兩名護衛架了上來,雙腿軟得像面條,一進公堂便“撲通”跪倒,將額頭磕在冰冷的青石磚上,鼻涕眼淚瞬間糊了滿臉。
“冤枉啊!大人!下官真的冤枉啊!”
他一邊磕頭如搗蒜,一邊將梁坤昨夜教他的話術哭喊出來:“下官對官倉之事,毫不知情啊!都是……都是下面那幫天殺的胥吏,他們蒙蔽了下官!求大人明察秋毫,還下官一個清白!”
他哭得聲嘶力竭,仿佛真受了天大的委屈,演技之精湛,連陳平川都覺得,應該給他頒一座小金人。
陳平川看著他的表演,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馬大人,這公堂之上,你還當是戲臺子不成?真把本官當三歲的孩子耍?”
馬德瘋狂搖頭:“不不,下官絕無此意,下官所言句句屬實,若有半句虛言,天打雷劈!”
“好一個天打雷劈!”陳平川笑容一斂,猛地一拍驚堂木,厲聲喝道:“看來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來人,給本官上刑!”
“且慢!”
一直沉默的梁坤忽然開口,他緩緩放下茶杯,站起身,一雙三角眼里閃著冷光。
“陳大人,我大業律法,刑不上大夫。馬知州再有過失,也是朝廷親封的四品命官。在沒有人證物證之前,擅動大刑,等同于藐視國法。這個罪名,陳大人你擔待得起嗎?”
他不再偽裝,話語里滿是赤裸裸的威脅和挑釁。
馬德是梁坤在順城的得力手下,更是對付陳平川的工具,若是折在這里,對他是個重大損失!
所以,他必須保住馬德!
你陳平川不是能耐嗎?今天我就用這祖宗之法,把你死死地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