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花園角落。
裴寒聲應酬楚清晏,安排晉王府眾人落座后,揉著眉心,靠在假山上。
裴臨淵側臉看他,“老四,你怎么樣?我看你好像很累。”
他是前天回京的,進宮給慶元帝問安后,就回到府里休息,也不曾見過沈霜云。
一個注定身敗名裂的仇人,有什么可見的?
“三哥,我沒事,就是有些頭疼。”裴寒聲沉聲,嗓音沙啞。
昨夜,二哥跟他狠狠吵了一回,全然不贊同他今日舉措,他怒極,斥責二哥忘記母仇。
二哥無言以對,沉默許久,說了句,“沈霜云剛剛救駕,陛下贊她‘忠勇’,老四,我也恨柳氏,可……”
可什么?
二哥沒說。
裴寒聲疲憊地闔眸,良久,突然問道:“三哥,你會幫我吧?”
“當然。”裴臨淵鄭重應允,日光下,右頰上那道一指長的,深可見骨的傷疤,猙獰恐懼。
“老四,我是個粗人,不像大哥和二哥,想得多,看得遠,顧及那么多的屁事!”
他哼笑,傷疤扭曲,“我就知道,那沈霜云的存在,讓你不痛快了,她那賤人姨娘,害死母親。”
“老四,我必然幫你。”
裴寒聲掩面,臉皮微微顫抖,眼角似有濕潤。
他的鼻端,仿佛又嗅到了腐敗的氣味,記憶里,一方永遠關嚴的窗戶,悶熱陰暗的房間,形如枯槁的母親,靠在床頭,瘦得像個骷髏。
她臉色慘白,聲若游絲,一遍一遍說著,“寒聲,別怕,娘沒事,娘很快就會好起來的,到時候,娘在送你去學堂,你好好學,考舉人,考狀元,娘等著我的四兒,替我掙誥命。”
裴寒聲一遍一遍地相信。
又一遍一遍的失望。
他束手無策地看著母親,一點一點死去。
她活著腐爛。
這么多年了,裴寒聲忘不了那股讓人作嘔的爛肉味道。
那是母親受的刀傷,一直不好,永遠半爛著。
是柳姨娘,是她用母親擋刀。
“三哥,大哥和二哥不懂,他們沒有陪著母親,母親見他們時,都強打精神,光鮮亮麗,只有我,只有我……”
“我一直看著她,她也一直看著我。”
裴寒聲風流多情的桃花眼,一片通紅。
“我懂,老四,三哥懂。”裴臨淵摟住四弟的身體,連聲道:“老大和老二不管,三哥幫你。”
“什么救駕?狗屁顧忌,三哥就知道,我弟弟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