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蘇絨固執(zhí)地不肯回頭看他,男人背著光,聲音沉沉地傳入耳朵,聽不出什么喜怒。
被他的目光盯得如芒在背,蘇絨忍不住撇了撇嘴,報復般噤了聲,靜靜地瞅著那老人跟過年了一樣收了銀子,笑逐顏開地把糖兔子塞到她手里。
林硯還不忘揉了揉小咪的腦袋,小咪得意地仰著頭,使勁往他手上蹭,就跟自己立了什么大功一樣。
真是的……她再沒有常識也知道,那一塊碎銀子能買十個八個了吧?“還不跟上來。
”林硯看著發(fā)呆的少女有點無奈,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成功惹得蘇絨回神,有點無語地笑了笑,伸手朝前一引,語氣又切換成那種刻意拉開距離的客氣。
“大人先走,我跟著就好。
”大人,又是大人。
“非要叫大人?”蘇絨低頭踢開腳邊石子,臉上的表情又恢復了古井無波:“不然呢?叫族兄?”最后兩個字被她舌尖卷著,帶著點說不清道不明的綿里藏針。
林硯心口猛地一刺。
他想起剛才她躲開自己的手,這才明白這別扭從何而來。
男人不吭聲了,只悶頭向前走,少女便也收了那點外露的情緒,唇線抿緊,一言不發(fā)地綴在他身后兩步。
一個笨口拙舌,一個望著一路上的街景不說話,少女手里雖然舉著那兔子,卻是一口不吃,一張俏臉繃的緊緊的,眉宇間鎖著一絲化不開的煩郁。
直到一個賣花娘挎著竹籃從他們中間穿過,清甜的丁香花香飄散開來,林硯才突然開口:“那戶籍是權宜之計。
”他聲音低下去,側臉輪廓在午后陽光下顯得有些緊繃,甚至還帶著點罕見的窘迫。
“若寫家中奴仆什么的,恐怕更惹你生氣。
”蘇絨聽了這話一怔,余光瞥見男人略顯窘迫的側臉,眉梢微微一皺,口中卻是一嘆。
是她疏忽了。
她早就該想到,這可是封建社會,戶籍這樣要緊的東西確實不能就寫她一個人。
想到這里,她驀地停住,利落地轉身,不由分說將那個還沾著甜香的兔子竹簽往林硯手里一塞——“林硯。
”這聲林硯喚得又短又快,像春燕掠過水面,林硯一愣,下意識接過她遞過來的糖人。
蘇絨仰起小臉,午后的日光落進她清澈的眼底,瞬間點燃了兩簇灼亮的火苗,直直鎖住林硯的眼睛,眼神執(zhí)拗又明銳。
“在外頭你是廷尉大人,戶籍上你是我族兄。
私下里,我、就、叫、林、硯!”“好。
”遠處酒旗被風卷得獵獵作響,蒸糕攤飄來的甜糯氣息混著隱隱約約的炭氣,在街市織成一張煙火網。
賣餑餑的吆喝聲穿過街頭巷尾,林硯抬手拂開落在她鬢角的蒲公英,這次蘇絨沒躲開。
小咪的尾巴一搖一晃的,少女沒好氣地捏了捏尾巴尖。
小家伙不樂意了,嘴一咧,沖她“喵嗚”叫了一聲。
林硯看著她和貓咪較勁,眼底那點殘余的薄冰徹底化開,噙著一絲不自知的溫緩笑意,終于切入了正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