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維清開門時,便見少女羸弱的身體藏在素薄的道袍間,頰邊暈著病態的酡紅,連發也無力束好,只柔柔弱弱地披了一肩,夾了些許風塵雪粒,顯得十分憔悴。
少女站在原地乖巧地服侍完他用藥,被寒風一吹,又哆嗦了下,眼神便止不住得向溫暖的內室飄去,嬌軟的唇瓣動了動,期期艾艾,一副欲言又止的可憐模樣。
林維清垂了眸,縱然這演技有些過了,可聽小徒弟喘息沉重,倒的確是病著了,便也松口道:“進來吧,今日雪重,便不去斷潮崖練功了。
”少女瞬間活潑起來,腳步輕快如鳥兒般一頭鉆進內室,翩躚至炭盆旁,自顧自地伸出了纖細嬌軟的指尖,烤起了火。
林維清搖搖頭,臨入內前,還是抬手將擋風的門簾又掩得嚴實了些。
兩人在軟榻間盤坐,如平日里一般入定練功。
喬四兒擺好姿勢,都自個兒運了一周天的氣了,卻遲遲察覺不到林維清的內息,疑惑之下,便轉頭看向身后。
林維清盤坐的姿勢如常,表情卻有些莫測的起伏,臉色也比平日里白了幾分。
她忍不住開口:“師父?”林維清卻在下一刻恢復過來,眸色已黑沉得如難以望穿的幽潭,口中仍是淡淡:“無事,繼續練功。
”“是。
”
喬四兒不敢違拗,乖乖地重新背過身子,心卻再也難靜。
難道是方才喝下的那藥出了什么問題么?說起來都這么久了,師父的病,總不能老是用同一個方子不換吧。
喬四兒擰了眉心,覺得是時候該去找一找將自己鎖在藥廬閉關的大師兄了。
身后的內息終是緩緩渡了過來,分明如往常一般寧靜平穩,喬四兒卻莫名覺得焦躁。
隨著內息流轉,漸行漸沉,喬四兒的識海中竟莫名浮出一段畫面來——霜天如洗,無垠的夜空中只有一輪幽涼的圓月。
夕照居外,林維清獨自站在崖邊。
遠處的山巒在夜色中次第暈開,漸漸被烏壓壓重暮層疊遮過,再難辨出原本的秀色清明。
耳畔風聲犀利一響,林維清一個側身,抬手雙指便夾住了那電光火石般撕開夜色的致命一刀。
余光帶著倦惡隨意掃過那柄薄長刀刃,下一刻,林維清的眼角卻是狠狠一顫,身形也不復原本的淵渟岳峙,難以置信地看向出刀之人。
濃重的夜色也掩不住那女子身上的一襲紅衣,鮮艷得如其上真有血色暈開一般。
墨緞般的長發蜷曲華麗,只用一只金步搖斜斜半綰,任其余散亂旖旎地散了一肩一背。
朦朧似霧的面紗下,一雙桃花眼波光瀲滟,魅惑得仿佛其間綻著紅塵滄海。
山魈不再凄嚎,連夜風都恍惚停了一瞬。
林維清望著眼前的女子,恍惚間連夾著利刃的手指都松了力道。
那女子得意極了,便趁勢收回了刀,嬌俏一笑:“經年不見,師父倒是輕減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