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光似水銀般劃過喬四兒的眼,她忍不住低呼一聲——沉樾竟未用平日他們練習所用的竹劍,而是直接用了他的佩劍橫霜!林維清并未佩劍,卻見他衣袖似是隨意一拂,便輕易地化去了那道凌厲的劍光。
兩人身影似電,轉瞬間便凌空過了數十招。
少年劍來如雷霆萬鈞,去若清波千里,招招若龍翔鳳怒疾影重疊。
喬四兒目接不暇,很快便看花了眼,只聞山谷間陣陣劍氣擊空的清鳴。
林維清右手負于身后,只以單手應戰,只守不攻。
喬四兒甚至分辨不清他究竟是如何出手的。
只是任沉樾攻勢如何兇猛迅疾,總能被他以看似尋常的招式穩穩接下。
他的每招每式都仿佛融匯了整個天地間的韻律,一番連消帶打間,往往不知為何,沉樾那道道看似致命銳不可當的劍意,在近到他周身三寸間便瞬間綿軟失勢,仿佛泥牛入海,杳無音信。
轉眼兩人已過百招,沉樾卻連林維清的衣袖都未碰到半分。
少年殺紅了眼,猛然收劍入鞘,決絕地將十成真氣全力慣于手腕,竟是要使出他在斷潮崖邊苦練多年劈山碎石的凌厲一劍——玉石俱焚。
此招殺傷力極強,但用后破綻也極大,取玉石俱焚之意,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林維清眉心微蹙,隨手折下身旁的一枝松枝為劍——“鏘——”金石相擊之聲清越,久久回蕩在斷潮崖間,無法停歇。
被兩人內力激蕩而起的水霧煙塵緩緩散去,只見少年單膝半跪在師父身前,渾身汗如雨下,發髻散亂,狼狽喘息不止。
長劍橫霜也脫了手,遠遠地墜在了崖邊一角。
而林維清一身白衣紋絲未亂,就連手中那枝青翠欲滴的松枝……也不過只落去了一小角松針。
“樾兒,為師早與你說過,修煉渾天訣最忌心急。
”
林維清目現痛惜,聲色嚴厲:“你一味求速求快,如今雖僥幸破了五重,但根基卻大不如從前穩固,往后越走,只會愈發艱難。
你已苦修多年,何必為了一時之快埋下無窮后患?!”少年卻只在原地維持著跪姿,埋著頭久久都未言語。
林維清眼中的薄怒緩緩散去,看了會兒素來倔強的弟子,終是輕嘆一聲,轉身自崖邊將橫霜劍拾回歸鞘,遞向沉樾,淺聲勸道:“為師知道你對昔年之事仍有介懷,但你既要往后走,便要聽師父的話,師父不會害你。
”“師父……”沉樾低著頭沉默了許久,方才一字一句,低沉晦澀,似從嗓子里碾磨而出,哽咽到牙根都在打著顫:“若弟子說……弟子不想往后走了呢?”“你……”
林維清眉心狠狠一顫,面色比來時霜意更重。
他動了動唇,仿佛話就在唇邊,卻遲遲逡巡,終究是沒有出口。
“師父。
”
少年咬著牙,緩緩吐出一口氣后,似是決定了什么,便背脊一挺,改為雙膝觸地的端正跪姿,鄭重道:“師父當年不過十九便已突破了渾天五重。
可弟子愚鈍,浪蕩二十五載,方才勉強觸及。
弟子自知稟賦不如,若是留在云山宗繼續修習,這一生一世都絕無可能超過師父……如今弟子既已修滿渾天五重,到了可以出師的時候,還請師父允準弟子下山,另尋破解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