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討、藥、理。
鐘滟委屈地噘起了嘴,水潤的唇瓣如春日最鮮嫩的櫻花,被人微微一揉捻便沁出一片嫩紅。
她才不信呢,哪有那樣多的藥理可以研討,師父分明就是想和鄭師叔待在一處罷了。
都、是、借、口!一想到這兒,少女的桃花眼中便氤了些淚珠,一片水光湛湛,好不可憐。
柳沉泓被那雙盈盈淚眼一瞧,便有些止不住的頭皮發麻。
他想安慰又無從下手,一時手足無措,四周人來人往的,別教人看了以為是他欺負了她……眼看那淚意越積越多,柳沉泓終是咬牙一嘆,退讓道:“我可以讓你進去,但你得應我,有什么事好好說完了便離開,千萬不能吵鬧。
”一聽能進去,鐘滟便點頭如搗蒜,一溜煙從柳沉泓身側露出的縫隙中鉆了過去,將那殷切的叮囑全都丟到了耳后。
少女貓著腰踮著腳尖,鬼鬼祟祟地來到藥庫最敞亮的那間房外,扒在窗戶縫上往里偷看——啊,果然,師父正在里面!林維清身處一室略顯凌亂的藥材中,面前攤了好幾本藥經,手中還握著半卷殘本,眉頭淺蹙,似有苦惱。
很快,鄭維寧便端著杯熱茶,走到了他身邊,柔聲道:“師弟,這是用去年新雪烹的松針細葉,你不喝茶,便嘗一嘗這個,也別有一番滋味呢。
”什么師弟!連姓氏也不稱呼,說得好像與師父同出一門似的。
鐘滟磨了磨牙,忍住用指甲去扣窗檻的沖動。
林維清仍埋首在書卷中,單手接過那松茶,送至唇邊飲了一口,點頭贊道:“維清叨擾了。
勞鄭師姐費心,雪水很是爽口。
”師父最是古板,這兩年總說她年歲大了,該顧忌著什么男女大防,連衣袖都不肯讓她拽。
可卻和鄭師叔那樣姿態親昵,形容隨意……鐘滟止不住地心頭一澀。
鄭維寧眸中一陣明滅,彎了唇角調笑:“你都看了這樣久也琢磨不出離火丹更好的制法,承認自己不如徒弟就這樣難?”林維清一甩手中的書冊,顯出幾分頹然,向后往椅背中放松一靠,揉了揉眉心道:“師姐有空在一旁說風涼話,倒不如來幫我看看,若是朱姜這里換成赤焰藤,會不會更好些。
”鄭維寧一笑,無奈道:“多大的人了,還向師姐撒嬌?你會不知單這一味赤焰藤的藥效雖強,調和的效果卻遠不如朱姜么?要我說,玉兒改的這方子已是無可挑剔。
天下無全功,圣人無全能,你多少也學著看開一些。
”林維清卻低頭不語,似是賭氣一般,只揀回那卷殘本,又逐字逐句地重頭看了起來。
鄭維寧笑了笑,忍不住抬手為他整了整頭上有些歪斜的束發木簪。
她的目光緩緩掃過林維清專注書冊的認真面容,含著絲微不可查的繾綣。
林維清一動不動,沉浸在書冊中,像個孩子般任她擺弄。
——她可從不敢跟師父這樣動手動腳。
窗外的鐘滟一瞬氣得眼都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