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急中生智,竟轉(zhuǎn)身用自己厚實的背脊為她擋住另一半陽光。
“她不能被太陽照到,稍等。
”燕決明跟南星解釋完,轉(zhuǎn)身從竹屋中拿出一截竹筒,里面盛著不知成分的清水,泛著淡淡的綠光。
喝完那一小筒水,小碗身上的紅疹居然慢慢變淺,等她呼吸平穩(wěn)后,低著頭道:“抱歉小盆,又給你們添麻煩了,可我也想給藤蘿塢的大家?guī)兔ρ健?/p>
”南星知道,仙門七宗中的皆有外門,其中不光有資質(zhì)稍平的外門弟子,還有它們大發(fā)善心收留的孤兒。
這些苦命的孩子會在仙門中長大,充當雜役,困在灑掃庭除的輪回里直至死去。
他們無家可歸,也無靈脈可供修行。
只能以凡人之軀數(shù)著更漏,直至青絲成雪。
灑掃、登記、搬運……一生幾十年,便這樣過去了。
也不知該說幸運,還是不幸。
那名叫小盆的男孩將竹筒壘到旁邊地上,語氣有些著急:“可你身體這樣弱,總是在生病,怎么能干活呢!”聽到這話,南星開口想阻攔,卻還是晚了一步。
那小碗的身體似乎真的極差,毫無血色的臉上掛著兩行清淚,已有了哭腔:“小盆是大壞蛋,我不要再跟你做朋友了。
”哭著哭著,竟是又嗆咳起來,差點沒喘上來氣。
小盆呆立原地,黝黑的臉龐漲得通紅,方才還利落的身手此刻卻像被施了定身咒。
他張了張嘴,最終只是彎腰撿起掉落的芭蕉葉,笨拙地往小碗手里塞,葉片邊緣還沾著新鮮的泥印子。
南星忽地俯身,指尖在小碗淚眼前一晃,竟憑空拈出一道杏黃符箓。
符紙無風自燃,青煙散盡時,小碗頭頂已懸著一層瑩白薄幕,宛若初春新抽的菌傘,將日光濾成溫柔的乳色。
小碗打了個哭嗝,竟立刻止住流淚,只是呆呆地盯著頭頂?shù)摹皞恪薄?/p>
此般不常用的符咒她儲備不多,翻開錦囊,南星想再給這小姑娘畫幾張。
見她用起符咒來這般隨性,燕決明突然道:“南星姑娘,你知道這樣一張符咒,在凡間能賣到多少價錢嗎?”南星微愣,卻是抿嘴道:“仙門符咒素來只與三大世家交易,再由他們轉(zhuǎn)售坊間,這定價之事,豈是我等能置喙的?”她前世在專司符箓買賣的御靈宗修行,其中門道自是了然于心。
倘若是中、高、至高階的成品符,凡人使用便要付出相應的陽壽。
眼前這蔽光符卻是最低等的符術,縱是毫無靈根的凡夫俗子亦可驅(qū)使。
能用是一回事,能不能用上又是另一回事。
除卻朱門繡戶的權(quán)貴豪商,尋常百姓終其一生也難窺此物真容。
突然,小碗順手從旁邊撿起根木棍,在泥地上勾畫起來,一張分毫不差的蔽光符就顯露其上。
只可惜她周身毫無靈力流轉(zhuǎn),縱使畫得惟妙惟肖,終究不過是凡塵俗畫。
南星與燕決明對視一眼,終于知道他剛說“最聰明的人”并非夸大的安慰話語。
那符咒焚化不過轉(zhuǎn)瞬之間,小丫頭竟能過目不忘,原樣摹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