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頭非常高,但看其身形,不過一位少年。
少年仰著下頜,喉結凸起,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仿佛暢快至極。
這莫不是在……窗外就是國道,離碼頭也不遠,工廠特別多。
車來車往煙塵又大,因而行人罕至。
雖然也有過醉漢在這呼呼大睡,但公然把她家磚墻當公廁,還尿到仰天長嘯的,安玨真是頭一回碰見。
簡直豈有此理。
滿心怨氣地推開兩扇窗,安玨抄起花露水,就打算往外一通狂噴。
可空氣中并沒有預想的騷味,而是彌散著另一種刺鼻的氣息。
那男生警覺地轉過頭,眼風銳利。
四目相觸,列缺霹靂般,俱是眼前一亮。
不光安玨,他也愣住了。
男生并不知道小東巷今夜停電,還以為沒人在家。
就算真有人在,也不該是這樣一位單薄少女,手無寸鐵,眼睛大得像控訴,讓他連一句聊勝于無的“你看什么看”都忘了講。
安玨默默將花露水收到背后,率先開口:“那個,碘伏不是這樣撒的。
”——好浪費。
她思量片刻,這句沒說。
男生牙關咬得很緊,兩腮卻不突出,皮骨緊貼,是個相當精致的長窄臉。
他的顴骨和嘴角都擦破了,淤青化紫,手臂血肉外露。
可他消毒的方式簡單粗暴,大瓶大瓶的碘伏直接往傷口倒。
完全無法想象這樣有多疼,但最痛的時候,男生也只是仰起臉,長吁一口氣而已。
安玨為自己剛才直通下三路的聯想感到慚愧。
不能再這樣盯著人家看了。
可低下頭,又正好看到男生緊握的雙拳。
手臂肌肉練得很漂亮,棱角在夜里若隱若現。
真是避無可避。
男生冷笑:“碘伏不這樣撒,難道用手涂?好學生,你知道消毒是什么意思嗎?”借著月亮朦朧的微光,他匆匆掃過屋中陳設,給安玨下了這樣的定義。
在男生開口前,安玨本以為會聽見與他容貌相符的少年音,結果卻是個極富磁性的男低音,若以音域劃分,大約能低到c幾乎自帶回響。
安玨沉浸在構想里,沒回應他的譏諷。
看她這反應,男生又哼笑一聲,說不清戾氣意氣哪個多點。
礦區夜晚多霧多霾,可見度奇低,但男生的眉眼純澈明亮,異常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