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爵夫人有她身為累世貴族驕傲,她始終認為是她的兒子不負責任地做錯了選擇,而無法去苛責這個被選中的平民姑娘——不能拒絕一位貴族的求婚對于平民而言并不算過錯。
加之隨著接觸增多,伯爵夫人意識到辛西婭所展現出的并不是她一開始所設想的虛榮淺薄,而是沉靜平和的。
長久地陪伴之下,伯爵夫人對她的態度反倒更接近慈愛的長輩。
她會在德里克出征時,出于關心地來陪伴著辛西婭,帶她出游或是去崖下鎮散心。
除了作為子爵夫人應該肩負的那些事務上的責任,德里克的母親未曾將其他的壓力加諸于她。
“我早就做好了這個準備,在結婚之前我就想好了?!钡吕锟朔磳⑺氖滞耆谡浦校粗难劬?,急切而真摯地向她表達著自己的意愿。
他們之間的距離已經足夠遠了,時間,空間,一切都在阻礙他們的相守,他不想在這些困難中再加上她對他的誤解。
他反復強調著他的態度,一如之前每一次的談話。
辛西婭任他裹緊自己的手,沒有抽出,也沒有錯開與他交纏的視線。
“可是你想要子嗣?!彼届o地陳述著這個事實。
他常常在抱著她沉眠時無意識地摩挲她的小腹,像是在期待著什么。
而在與她的性愛中,德里克從來執著于將他的精液盡可能長久地留在她的體內,這并不是一個單純的宣示主權與占有的行為。
早些年她還不明白這些行為的意義,但隨著她見過越來越多的人和事,她意識到,這是他對于孕育生命的渴望。
她的語氣終于是惹惱了她的丈夫。
被誤解的憤怒灼燒著德里克的胸膛,他將辛西婭一把拉到身前,似乎想要控訴她的獨斷,卻在察覺她吃痛的表情的瞬間不由得放松了握著她手腕的力道。
他很喜歡妻子默默思考一切的沉靜模樣,但卻恨極了她擅自給他下定義,判斷他的喜惡需求,然后認定為事實的傲慢。
她說的是事實,卻不是全部的事實。
德里克咬著牙,拼命地忍耐,在她的目光中,他強壓下那些接近恨意的情感,沉聲抗議她自顧自地的判決:“我想要的是和你的孩子?!?/p>
他想要和她擁有一個帶著彼此血脈的家人,只要這樣,世界上就再沒有任何的事情可以否認他們的關系。
而不是像如今一樣,她隨時可以抽身離開,然后在漫長的歲月中如翻過書頁般輕巧地遺忘這個曾深愛著她,與她在諸神見證下締結婚姻的丈夫。
德里克看見了辛西婭有些困惑的表情。
她總是在他陳述有多愛她時露出這樣的表情,就好像遇見了什么無法理解的事情。
每當這時,德里克才會越過她的外表真正認識到她并非人類這個事實。
她擅長用理性與邏輯分析利弊,然后將那些柔軟的情感盡數視為干擾項——包括其他人的情感,也包括她自己的情感。
她對于那些濃烈的情感有著她另一半血脈那種天然的遲鈍與抗性,她不能理解他們長久分離之后對她更加深愛的原因,也不能理解為什么他對她的愛中會產生陰暗的欲望,更不能理解他想要子嗣,卻只能接受來自于她的子嗣這件事。
一切的事情都應該機械地按照她預想的那個寫死的邏輯發展,不符合的都會讓她困惑。
他很早就發現了這一點,她甚至因此不能準確分辨自己的感情。
就像她在依靠他離開淚石神殿數年之后,才意識到她其實非常留戀那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