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他躺在自己的床鋪上,看著無月的夜空遍布的星辰,他明白了什么。
這個女人很危險,這幾乎是不言自明的。
那個圍著她團團轉,卻連關系都無法確定的游俠就是最好的證明。
他首先決定和她疏遠。
可惜的是辛西婭對此沒有感到任何異樣,或者說,沒了他的找茬,她的生活都變得格外愉快。
痛苦的只有他自己,活像是那些煉金藥劑成癮的可憐蟲,在斷了藥之后變得暴躁而焦慮。
唯有他們在共同執行任務或是不期然擦肩而過時,她的氣息能撫平這種焦躁。
他又嗅到了這種馨香,混亂的夢漸漸沉寂下來,那些畫面化為了深黑的背景,無形的波紋在表面安靜地蕩漾。
翡翠色的光暈在他的周身不斷地明滅,安撫著他,讓他睡得深沉,他的心中涌出一片暖意。
他渾身極度的放松,沉溺在了夢境最深處的那片溫暖海洋。
然而那光暈像是找到了下一個目的地,漸漸地從他的指尖離開,他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攥住,卻撲了個空,耳邊傳來了一陣細碎而繁雜的聲響,撕扯著將他從深黑溫暖的海平面拽離。
一陣類似窒息的壓迫感迫使他睜開了眼,帶著迷茫與惶惑。
明亮的日光從帳篷的縫隙中透出,將原本就不甚明了的夢境徹底焚盡。
從光線的角度來看,已經時近正午。
該死。
托拉姆倏地懊惱坐起。
懷中的半精靈已不見了影蹤,身側的床鋪也沒有了溫度,只有狼藉的被單與腥膻的氣味證明著昨夜的纏綿并非他又一個遐思打造的夢境。
辛西婭先于他睡醒離開了。
這很難不讓身為雄性的他產生了些許挫敗,然而下一秒他又被自己的莫名其妙氣笑。
精靈血統需要的休息遠比其他種族少得多,拿人類社會那一套事后溫存的思路對待這個半精靈,是他想多了。
“大概一周之后我們就能抵達淚石神殿所在的區域……”
“歲末之月的環境對我們不利……”
“或許可以制造煉金藥劑或者聯系教會制作更多圣水?”
“……”
分隔辦公與休息區的簾帳幾乎不具備隔音的功能,外間正傳來辛西婭的清亮的嗓音,偶爾夾雜著幾個不算陌生的聲音提出疑問或是補充信息。
她正在與休整中的其他豎琴手商議接下來的行動方案。
將他從夢中吵醒的就是這個,盡管他們似乎有意識地壓低了聲音。
看來他錯過的遠不只有早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