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懷疑我是赤匪,你看我穿的衣服像赤匪嗎?再說了,我就是想加入赤匪,我這個炯爺身份,人家敢要嗎?
赤匪,只是個說法,就像起外號一樣,張瑞生說,實際上,是說你參加了共黨!
共黨,啥叫共黨?你把我搞糊涂了,一會兒說赤匪,一會兒說共黨,他們是一家子,還是兩家子?共黨就是赤匪?
是,也不是。在我們這兒叫g匪,我們私下里叫紅毛子,說他們殺人不眨眼,共產共妻,簡直沒人性。前年,他們鼓動農民造反,抗稅抗捐,開倉放糧,就差沒殺人。牛食畈牛大寬,人家都叫他牛大款,聽說楊山煤礦有他百分之二十的股份,還拿這些錢到上海,跟什么青幫頭頭稱兄道弟,做大煙生意,在牛食畈買了四座山八十多石肥田,長工就有三十多個,還有十來人的小炮隊,走哪兒都有人跟著,敲鑼打鼓,牛掰得不得了。
哼,沒聽說過,周維炯很不以為然。
你當然不知道,張瑞生繼續說,就是這樣的人,窮鬼說天干,沒收成,要求延期還賬,還說利息吹了。這是哪跟哪呀?殺人償命,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但是,那些窮鬼就是受共黨鼓動,起來造反,還把牛大款的糧倉分了。
牛大款能是好惹的?當場開槍,打死倆,打傷十來人,站在高臺上發狠說,你別以為老牛好欺負,日他那奶奶的,咱在上海,我老牛那也是呼風喚雨的,紡紗廠的工人搗蛋,俺就帶著弟兄逮人殺人;你們這些窮鬼,不怕死的,盡管來。
大白天,一個人站在高臺上耀武揚威,到了夜晚,燈火通明,朱漆大門,人來人往,小炮隊在大門外站崗,晝夜值班。就是這么牛掰,第二天早上,喊他吃飯,沒答應,把門踹開,睡著床上,死得硬翹翹的,血都流到地上,脖頸處來了一刀,喉管都暴露在外,你說是誰干的?除了共黨赤匪,還能是陰曹地府的小鬼干的?
這就是共黨?那還真的神了,聽你說,他們來無影去無蹤,咋都有這么大本事呢?
哎嗨,你個癟頭,我都不喊你炯爺了,你說這話,好像你很佩服他們一樣,要是你接觸他們了,被他們感染了,當赤匪也說不定。
別說,還真有種,哎,人生在世,有仇報仇,有恩報恩,這才是快意恩仇,周維炯說,我記得我那老師教我武功的時候就說過,一個人,要站得直立得正,才算得人;行走江湖,大義凜然,絕不偷生,什么欺行霸市,什么欺軟怕硬,統統拿下,這樣才算俠義之士。
你師父,多大年紀?
學拳腳的時候,我記得他頭毛都白了,現在在哪兒,我都不知道了。出家人,云游四方,居無定所,別說年齡,如今還在不在,在哪兒,我都不知道了。
這個老不死的,這大年紀了,咋也像硬頭釘樣呢?都把你教壞了,怪不得你有時三句話沒說就是打,沒有個好老師,咋能教出好徒弟?
你這說的,我就不太同意,周維炯說,一個人,要做到問心無愧才行,我老師說的,不對嗎?要是不對,那么練拳腳干啥用?
你這說的,越來越像共黨的話了。
共黨,要是跟我這樣,還真的好找,就怕不像我這樣的,還真的難找呢。
別說,你理解的跟我差不多,姐夫讓我拉大網,捕殺共黨,可我把兩個區都轉遍了,一個人毛都沒發現。但是,有些事情也讓人難以理解。
啥事?
我們找不到,可人家,卻輕易發現了,張瑞生說,那個湖北的柯壽恒,也有個民團,勢力跟我姐夫差不多,他們有交情。他派人來,跟我姐夫說,我們的人到了他們那兒,聽說準備在他們那兒鬧事。
周維炯大吃一驚,因為那兒是徐子清、徐其虛負責的,難道他們暴露了?或者說,那地方的黨組織出問題了?要是出問題,動一發兒牽全身,可不得了。但是,面對張瑞生,他還要鎮靜,于是,無所謂地笑笑,說了句:要是共黨跑到外面去了,我們也省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