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啥?憑感覺唄,周維炯說,啥叫匪,是不是占山為王,搶劫百姓,還喊出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若打此處過,留下賣路柴,才叫匪呀?
嗯嗯嗯,張賢亮似乎很佩服,點著頭,等待下文。
黃玉山雖說沒有住在山上,但是,他卻在丁家埠巷道里,那地方,后面就有一座山,是不?他想上山還不容易,哦,我聽說,那座山就是黃玉山用百兩銀子買下來的,也就是他家的了;搶劫百姓,不搶劫百姓,咋有人告他?人家百姓在大街上賣個吊魚,他都收錢,不給錢,就提人家魚,這不是搶劫,是啥?
不是,張賢亮想反駁,總是說“不是不是”,但是,半天也沒有說出理由。
不是,不是啥?周維炯說,哦,我知道了,張隊長是說,我說的,他都不是,也就是說,不太像——是他家的山,他沒有上山,至于搶劫百姓,好像也不是,對嗎?
嗯,嗯,張賢亮點著頭說,有點像,但不是真的土匪,要說是紅毛子,也就是g匪,不知道。
不知道,我知道呀,張隊長,如今土匪也在進化,都不是單干了。有些土匪,白天在地里干活,到了夜晚,就當起土匪來了,打家劫舍起來。還有一些土匪,勾結一些官府,像漆樹貴,我記得楊團總再一次會上不點名說過,說有些人是大官,是一個地方的區長,可是,他們卻勾結土匪干壞事。你要問,土匪為何要這樣,一時半會說不清,但是,一點是正確的,那就是為了名利。所謂名利,是兩個部分,一是名,這就讓一些官員不敢明目張膽勾結土匪,二是利益,很吸引人。有道是,人無外財不富,馬無夜草不肥。咋辦呢?于是結交土匪——土匪利用當官的睜只眼閉只眼,當官的利用土匪謀取私利,各自劃算各自的。你忘了?周維炯說,哎,你真是好了瘡疤忘了痛呀。
嘿嘿,我就是沒忘,才故意的,讓楊團總不要忘記弟兄們受的罪呀!
黃玉山,咋了?
不是他。
哦,你是說那個閨女黃三姑?
是呀,你是算命瞎子?張賢亮裝著驚訝地說,我還沒有說完,你咋就知道了呢?
我不是,我要會算,還坐在這里干嗎,還不出去混大錢?周維炯說,但是呀兄弟,那個黃三姑啊,不是說她漂亮,是真的漂亮,只可惜,就像鬼,出現一次,再也找不到了。
找死,你去找她?張賢亮神神秘秘說,跟你說,這個人可不簡單,就是團總也很忌憚。我說到她,團總立馬翻臉,拿棍就打。擱在從前,只要提起哪地方有漂亮姑娘,團總總是饞得很,立馬就會問長得像啥,家住哪里,到這里干啥等等,摸得一清二楚之后,就會帶著人去看看,要是看中了,想方設法也要弄到手。
周維炯點頭,不說話,看著。
那個顧敬之,知道吧?親區的,也有民團。就是這么個鳥人,楊團總為了張團副他姐姐,差點跟顧拼命——都看戲,都打賞,末了,團總打扮一番到了后臺,進去一看,是顧敬之,團總立馬火了,說,你個屁孩,咋也味道這般重?
顧敬之是李鶴鳴秘書,手里沒人,但是他來陰的,張賢亮說,當時沒啥,回縣就告一狀,說區長嫖妓。那時候,李鶴鳴正在抓典型,想樹立威信,就找到團總。團總說,雞巴嫖妓,我死了太太,找個人結婚不行嗎?說實話,團總本來想把她弄來玩玩,給點錢就算了。這樣一來,就比漆樹貴高明,想氣氣漆樹貴。團總家里老婆這么多,一個個都是大美女,還要個戲子,說出去也不好聽。你知道的,團總在這方面可是典范,最注重聲譽。可是,在李縣長那兒說了,也沒辦法,只能假戲真做。如今還弄個瘸腿當團副,不知道是福呢還是禍!
噓——,張團副不是你大哥嗎?周維炯說,你這樣說可不好呀,不過,跟我說了,我都忘了,不會說出去的。
吊咧,沒辦法,張賢亮氣憤地說,哎,炯爺,閑了,老哥我請你喝兩盅,你看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