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窗外流光溢彩夜景如泡爛劣質膠片,模糊扭曲糊成令人作嘔斑斕色塊。我死死盯前方車燈切割明暗道路,雙手緊握方向盤,指節用力泛出森冷白,似唯一能抓住不背叛之物。眼淚流干,眼眶只剩干澀刺痛如揉進粗砂。每次眨眼帶來磨礪痛楚。
心口被硬生剜開的巨大血洞,被更可怕之物填記——徹骨死寂冰冷。不再有尖銳痛感,只有沉甸甸窒息麻木,如冰冷鉛塊壓心口,墜五臟六腑,每次呼吸牽扯沉重負擔。
“都差不多…”
三字如最惡毒頑強病毒,侵入大腦神經。不再慵懶隨意語調,變成冰冷金屬質感回音,在空蕩顱骨反復震蕩碰撞。
每震蕩一次,記憶深處曾讓我沉溺無法自拔的甜蜜畫面被無情撕扯,被三字狠狠踩碎。
星空下專注眼神:“晚晚,你是我的獨一無二。”
假的。
笨拙熬粥微皺眉頭。
假的。
埋首頸間低沉喘息。
假的。
每次擁抱力度,每次親吻溫度,每次情動眼中毫不掩飾迷戀…全假的!
原來,讓我心跳失序、以為找到救贖的瞬間,在他心里,不過又一場可拿來狐朋狗友前炫耀比較的“戰績”!我蘇晚晚,不過他輝煌戰績簿上,又一個被輕飄飄標注“差不多”的編號!
巨大荒謬冰冷屈辱感再如冰冷潮水淹沒。胃部猛一陣劇烈抽搐,強烈酸腐氣直沖喉嚨。死死咬住下唇,嘗到先前咬破傷口滲出鐵銹味腥甜,堪堪壓住翻涌嘔吐欲。
車子如僵硬木偶,駛入蘇家老宅靜謐街區。昏黃路燈透梧桐枝葉,潔凈路面投破碎搖曳光斑,寧靜如與世隔絕孤島。熟悉安全感如針扎我——像把滔天洪水帶回的罪人。
厚重雕花鐵門無聲滑開。麻木駛入,車輪碾過修剪草坪邊緣,輕微沙沙聲死寂夜格外刺耳。熄火拔鑰匙。車廂殘留燒鵝菠蘿油甜膩油膩氣味,混合眼淚干涸咸澀氣息,巨大諷刺無聲嘲笑我愚蠢。
推車門,初夏微涼夜風包裹,吹不散骨子寒意。雙腳踩冰涼石板小徑,虛軟如踩厚棉花堆,輕飄飄無著落隨時栽倒。庭院精心打理花木夜色靜默,幽微香氣只讓我眩暈。
客廳巨大落地窗透溫暖明亮燈光,隱約母親沙發身影低頭看什么。熟悉“家”“安全”暖光如灼熱探照燈讓我無所遁形。像泥濘骯臟戰場潰敗逃兵,記身狼狽只想扎進黑暗舔舐傷口。
屏息,放輕腳步如蹩腳竊賊,貼墻根最濃陰影無聲繞到側面小門。冰涼黃銅門把手被汗濕冰冷手心攥住,輕轉,門軸極細微“吱呀”聲寂靜中如驚雷。渾身僵,心臟瞬間提嗓子眼停跳,凝神屏息聽客廳動靜。電視晚間新聞背景音掩蓋微小聲響。
側門通稍窄后廊光線昏暗。像幽魂閃身反手輕合門隔絕燈光聲響。背靠冰涼堅硬門板才敢松那口死憋胸腔濁氣,身l控制不住順門板下滑癱坐冰冷地板。額頭抵冰冷門板,脫力感潮水席卷。黑暗中只自已粗重壓抑喘息回響。
不能被發現。至少現在不能。蘇晚晚撐住。心里遍遍命令,指甲深掐掌心嫩肉用尖銳疼痛強行刺激麻木神經。不能讓他們看我崩潰尤其母親溫柔洞察一切眼睛。不能擔心心疼我再成京圈笑料添磚加瓦!
不知癱坐多久冰冷地板寒意滲骨髓才勉強攢絲力氣扶門板搖晃站起。腳步虛浮穿昏暗后廊踏木質樓梯。樓梯輕微吱呀聲每聲敲打緊繃神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