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才固本,五臟鎖元,子午流注。”掃了一眼施針穴位,顧云籬喃喃出聲,鎖眉沉思起來,此為閬澤之中,最為隱秘的續命之法。
沈闊闔眼答:“正是如此。”
藍從喻這才回過神來:“官家經脈堵塞,肺中風邪深入,已無解法,顧云籬,你想怎么做?”
顧云籬沒有答話,只是在腦中飛速瀏覽過她畢生閱讀過的醫典、顧方聞也好、云縱教給她的醫方也罷。
燭淚在燭臺上淌出厚厚一層,大殿之中氣味難聞,質疑聲亦從身后響起。
不知過去多久,顧云籬方才睜眼。
她直起身,再次探脈,道:“取砒霜、黃酒、熱杏仁蜜露來。”
“砒霜?!大膽醫女,你要害死官家嗎!”
“住口!”沈闊怒喝了一聲,制止身后一眾太醫的反對聲,“云籬!官家如今不適用險招!”
顧云籬不理,沉了臉色,轉而看向藍從喻:“藍太醫,請取砒霜來。”
歲華園內空寂,腳步聲方才離去。
林慕禾坐在圈椅上,靜靜聽了片刻,確定了一件事——皇帝突然病危之事太過猝然,事關今后朝局風云,右相竟然連自己還在書房內這件事都沒顧上,就帶著院中的人奔去大內了。
此刻院中,只剩下灑掃的小廝女使。
眼皮輕輕顫動,她大著膽子,緩緩睜眼。
四下無人,林胥的書房,除卻他自己與蔡旋,無人能進,眼下急事當前,她恰好鉆了空子。
心臟砰砰,重而急地跳動起來。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事,從圈椅中起身。
右相的書房書架林立,藏書過千,他重要的東西,也都藏于此地。
林慕禾悄悄起身,朝書架的深處走去。
幼時的記憶里,在那場詭異的高熱前,林胥似乎曾短暫地將此地開放給自己,他領著自己,在這書房里行走,企圖在自己身上找到尚且可以利用的點,期盼她能展現什么。
但剛剛滿四歲的她,從娘胎里帶出來的弱病,更因乳母叮囑,在任何人都不能顯擺自身,以求府中自保,她那日的表現,稱不上好。
循著稀薄的記憶,林慕禾愕然發現,十余年的歲月,他書房內的陳設居然絲毫未動。
直至走進最后一層,書架后,昏暗的書房內,卻有兩點詭異的紅光。
仔細看了一眼,才發現是三柱燃著的香插在香爐之中,書架之上數不清典籍書信,而香爐擺在正中空格上,似乎正供奉著什么人。
頭皮忽然一麻,林慕禾再次環顧四周,靜聽周邊。
沒有聲音,沒有人發現自己在書房的動作。
她輕輕將眼紗扯下一半,垂在山根之處,看向那香爐供奉之地。
雙眼很快適應了昏暗,她也在那一瞬間,看清了香爐之后的東西。
那是一處佛龕,供奉著一尊彌勒佛,昏暗的光線之下,彌勒的眉眼混沌不清,側臥在金臺上,笑容混淆在濃稠的背景之中,看不出究竟是在笑,還是眉目猙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