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任之后,她僅在翰林院待詔廳待了七日,便將戶部多年積壓的一筆糊涂爛賬平了,聯合御史中丞上書參倒了戶部尚書,為此追回上千兩銀子,充入軍費之中。
念著這一層,被器重也毋庸置疑。
“臣在。”身段挺拔的女子舉著笏板上前,冷靜地將昨日的事情陳述了一遍。
“罪犯林慕嫻已押入開封府典獄,紀顯允還未蘇醒,有醫官看過林慕嫻,此人可能有瘋疾,至于如何斷罪,還要交予大理寺承辦。”
“林胥管教子女不力,就算除了族譜又如何?新科舉子新婚被刺,千古難有這樣的荒唐事!”
李繁漪抬手制止那言官義憤填膺的說辭,目光轉向林胥:“右仆射沒什么想說的?”
“諸般行為,都脫不開臣下管教無方,臣無話可說,”他聲音平穩,“身為群臣之表率,理當接受一切罪責,以正視聽。”
“是故,臣——”林胥深吸一口氣,“自請停職,入昭罪宮面壁反省,另贖田六千畝,平眾臣怒。”
語畢,殿中寂靜了一息。
“右仆射果真乃忠貞清流。”李繁漪勾了勾嘴角,嘆。
……
“自請停職,入昭罪宮,倒是挑不出毛病的法子。”咽下最后一口苦澀的藥,許溫之上前端走藥碗,默默應了一聲。
“刺傷新科舉子,本也可大可小,只是右相近來在朝中風頭有些盛,早被群臣不滿,今日得由頭發泄而已。”李繁漪喝下茶,接道。
“他都將親女除了族譜,還能再說什么?”李準笑了笑,“此事,也好讓他收收鋒芒,這些年他兼任龍門內職,確實比以往囂張了不少。”
“養虎為患,不得可取,他若真是忠臣,此時也該收斂了。”李繁漪道。
李準默了片刻,忽然動了動身子,看向她:“挑個日子,把他接來吧。”
“陛下想好了。”李繁漪動了動身子,沒有疑問,更是陳述。
李準沒有答復,只是靠著身后軟枕搖了搖頭,無奈地抬了抬手指:“你下去吧,近來,辛苦你了。”
李繁漪也沒再多留,起身撣了撣衣裙,叉手退去。
寢殿之外,應江帶著個正捧著一疊劄子的小黃門走來,見了她,面色微微一滯,朝她行了一禮:“殿下。”
李繁漪沒想搭理他,倒是格外多看了那小黃門一眼,忽然想起了什么。
半個福寧殿的內侍都被應江管轄在內,如今雖有許溫之在其中分了一杯羹,這人的勢力也仍然不可小覷。
她忽地想到了什么,勾了勾嘴唇,腳步一停,也朝頷首:“辛苦應都知了。”
再往出走,剛好碰上顧云籬前來請脈,兩人默契地沒有多說,只是一個眼神間的交流,便擦身而過。
應江方才將劄子放下,正想說什么,寢殿外便傳來顧云籬來的通報聲。
李準也察覺他的欲言又止,干脆瞥了他一眼:“想說什么,便說吧。”
“……坤寧殿那邊,娘娘心情悲痛發了高熱,多日未進水米,二殿下聽聞,想前去探望。”
“從前不見他對他娘娘這么上心。”李準哼笑了一聲,抬出胳膊,任顧云籬上前搭指請脈。
“那官家的意思是……?”
“既有禁令,便讓他過了禁令去,從前滑胎便罷了,如今大內里這么多太醫,莫非還能讓她死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