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子沒了身邊的聲音,顧云籬還有些不適應,直到馬車再次開始行走,她這才找回來些神志。
清霜還扒著簾子在外面搜索常煥依的身影,找了一圈沒能看見,便縮了回來。
“敬歷坊要到了啊,兩位小娘子,收拾收拾準備下車咯~”車夫在外揚聲提醒著。
清霜拿起藥箱,蹭到車門邊,扭頭問顧云籬:“姐姐,那接下來怎么辦?”
話音剛落,馬車的車輪卻忽然磕到了路上的一塊石子,車身驟然顛簸,顧云籬身體一歪,在袖管里的什么東西便不受控制地跌了出來。
“乒乓”的鳴金一聲,一支金釵落在清霜腿邊,她好懸扶著門框穩住,一低頭,這金釵便突兀地擺在眼前。
兩人俱是一怔。
“姐姐,這……”清霜伸手拿了起來,將它遞回給顧云籬。
金釵回落掌心,雕琢并不精細的玉蘭花花瓣有些冰涼,冰得顧云籬指尖一縮。
半晌,她緩緩將釵子握緊,眸子亮了亮。
“清霜,”只聽她道,“在師叔回來前。我來醫治林姑娘。”
千里之外,汴梁東京。
大內福寧殿外,侍候著一排內侍,進進出出的宮女們手中端著銅盆來往,時進時出。氣氛凝重,沒人敢在這個時候多放一個屁,紛紛屏息凝神,生怕出聲惹了里面貴人的不快。
寢殿之中彌漫著一股藥味兒,混合著博山爐中點燃的龍涎香,味道有些刺鼻,卻沒人敢說。
層層紗幔之后,皇帝李準臉色衰敗,靠著幾個軟枕勉強坐起,氣若游絲地呼吸著,褶皺堆疊起的縫隙之中,一雙眼混沌無光,無神地向前看著,時不時還伴隨著一陣要命的咳嗽聲。
昏迷了數日的官家終于醒了,但醒來過后的情況不比先前好多少,與太醫所說差別無幾,他依舊吊著一口氣活著,稍有不慎便有殯天的可能,宮闈之中,氛圍分明比先前還要凝重。
鐐子端著剛熬好的藥疾步穿過寢殿,跪送到坐在龍榻前的女人身前:“娘娘,藥熬好了。”
聞言,那娉婷的身姿一顫,輕輕應了一聲。
她身姿纖纖,一身暗紅色的披肩褙子,梳著高髻,緩緩側過了頭。
鵝蛋臉,美人尖,云鬢高聳,她只簡簡單單簪了兩支素色的珠花,清麗端莊,兩道煙眉如今低低垂下,似有心事,眼波流轉,惹人生憐。
“太醫怎么說?”她接過藥碗,蔥白的指尖捏起白玉勺,舀起一口藥放在唇邊吹了吹,問。
鐐子答:“回娘娘,郎大人說,先吃幾副藥將陛下身子補起來,那些深根痼疾,還需慢慢用藥祛除。”
這端莊的女人便是如今國朝的皇后,桑盼。
她抿唇,臉上涌起些無奈:“左右都是這些話……”說著,她舉起勺子,小心翼翼送到皇帝唇邊。
“官家,這是太醫方才開的藥,喝下便能精神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