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問,倒是將司理問住了,他面色一僵,看了一眼座下跪著的陶荊,一時無言。
顧云籬將他這些細微的表情盡收眼底,她心底冷笑了一聲,趁他沉默繼續開口:“我和林姑娘與這位陶先生并無任何瓜葛,又何談栽贓嫁禍于他?”
“倒是他,鬧市之中招搖撞騙,危害尋常百姓,還公然帶著隨從堵截我們,又是居心何在?如此一來,往后金陵城內,百姓治安……”
“放肆!”
“啪”的一聲巨響,那司理舉起驚堂木一拍,厲聲喝止了顧云籬。
“本官在斷你們兩方的案,金陵治安,何時輪到你們一介草民操心了?!”
林慕禾趁機反唇相譏:“非也,大人審訊避重就輕,從頭到尾偏袒陶荊,斷的又是哪門子的案?”
公堂之上,已有數年沒有人這樣大膽地質疑法權了,那司理也是舌尖一麻,冷汗出了一身,他怒極,又礙著林宣禮不敢發作,只得分出余光去請示座上的知府的意思。
可瞥過去,知府表情極不自然地移開目光,明顯是將這爛攤子甩給了自己。
矛盾已然到達頂點,亟待爆發。
陶荊眼看著自己的倚仗餒了下來,慌忙就要開口辯解,可嘴還沒張開,便聽得上方傳來一道緩慢低沉的聲音:“夠了。”
那知府神色惶恐,趕忙欠身詢問:“提點、呃,提點有何吩咐?”
“哪里談得上吩咐,”林宣禮笑得不明所以,他擱下兩條長腿,從太師椅上坐起,“只是感嘆,這偌大的江寧府司理院中竟然個個都是飯桶。”
語調之中慍怒之意畢現,那知府臉色一白,腿一軟,當即就跪在了地上:“大人、大人明示!”
林宣禮卻看也不看他,徑直走到了林慕禾身前。
隔著一道白紗,他眸色深沉,幾乎是想要將林慕禾看個穿,氣氛劍拔弩張,顧云籬幾乎是下意識地將她擋在了身后。
林宣禮這才瞥了她一眼,這一眼,卻盡是警告與威懾,來得莫名其妙,她頭皮發麻,但還是堅持擋在林慕禾身前。
一側頭,卻發現小葉嚇得伏在地上,渾身發顫。
她不由得再次心生疑惑,這林宣禮從在街上到現在的一切,似乎無可指摘,卻總是透著一股莫名的不合理——尋常皇帝欽派的使臣,會有閑空審一個不足為談的小案子嗎?
下一秒,卻見林宣禮冷笑了一聲,從袖口中抽出了一張紙來:“陶荊、范什……你們四人,私販朝廷禁藥,人證物證俱在。”
他聲音不急不緩,像是在說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可卻聽得那知府和司理一頭的冷汗,一雙眼控制不住地亂瞟。
“你們四個又聽命于誰?”他扔下那張紙,抬眸看了一眼前方,一個藍衣的隨從提著一個藥筐走來,那筐子顧云籬眼熟,就是那時陶荊擺攤時的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