鳥雀被驚起,從枝頭直沖云霄!
微微破曉的樹林中光線昏暗,何照鞍甚至不知何時,自己身側的隨從便被一箭射穿咽喉,從馬上栽了下去。
馬匹驚叫,不受控制地四處亂奔,原本井然有序的隊伍頃刻間崩散如一盤散沙,何照鞍心中大駭,想也沒想,立刻調轉馬頭就要逃走:“廢物!廢物!還不快來保護我!”
可周遭亂成一團,余下幾個隨從保命還來不及,哪里抽得出閑空去保護他?
他暗罵一聲,身下的馬也不聽使喚,甩著馬頭就想擺脫他的控制,大罵了一聲“該死的chusheng”,他只得下馬,好似一只夾著尾巴逃竄的野狗般在在一片混亂中竄行逃跑。
“郎君!郎君!救命!救命!”一聲撕心裂肺的聲音傳入耳中,何照鞍看過去,一身汗毛登時被嚇得豎了起來。
那隨從左肩中了一箭,箭端插在他身后的樹木之中,將他牢牢釘在樹上,鮮血汩汩,好不殘忍恐怖。
他嚇得腿一軟,撲通一聲跌坐在地,哭號道:“哪里來得好漢!放過我們!要錢你隨便拿!留我一命!!”
一邊說著,他一邊扶著腳下泥濘的地面向外爬,屁滾尿流。
“別動。”卻見幾尺之外,有個身形高大的人正緊緊拉著一把彎弓,箭在弦上,泛著寒芒。
他嚇得就要向后爬,可誰料一轉身,卻又對上一柄還滴著血的劍尖。
呼吸一滯,他愕然仰起頭,卻見那看不清面容的人舉起長劍,就像自己劈來!
“啊啊啊!!”
劍鋒削鐵如泥,卻擦著他頭頂而過,一把將他束得精心的發冠斬斷,滿頭黑發登時散落。
何照鞍卻以為這一劍劈在了自己身上,兩眼一翻,昏倒在地。
眼眶漲得發疼,清霜沉著臉,朝著地上的人啐了一口唾沫,扭過頭,又憂心忡忡地扯起嗓子喊道:“姐姐!姐姐,你在這里——”
話未說話,她話音驀止,幾丈外,灌木叢窸窣,片刻,從里面鉆出來一個一身血氣的人。
臨走時穿著的藍衣褙子早已臟污不堪,肩頭甚至還有紅得發黑的血跡,她身形顫顫,虛虛抬眼看了一眼清霜,道:“我在這里。”
林宣禮瞳孔一縮,當即走上前來,看她孤身一人,擰著眉頭問:“二娘呢!”
然而,那邊的人卻不及回他的話,一個趔趄,毫無預兆地歪倒了下去——
“姐姐!”
“顧神醫!”
長久以來緊繃的神經在看到趕來的清霜與林宣禮一行人時,頓時一松,靠著意志維持的清明也迅速耗盡,她知曉自己是太累了,想抓住最后那一絲清明,卻失之交臂。
視野邊緣的黑色一點點爬了上來,她身體失力,向后仰倒而去。
意識的盡頭,清霜的呼聲猶如隔了三重山脈,而身后那一聲呼喚,卻切切實實地傳進耳中。
合上眼的一剎,她看見了林慕禾因跑動而揚起的衣角,一閃而過。
終于可以休息了。
她倒進林慕禾懷中前,只剩下這么一個想法。
隨后,沉入無邊的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