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jié)束了。
自大理寺出來時(shí),天色不錯(cuò),雖有積云,天光卻也明媚。
短短兩日,參林胥的折子便快要將案頭堆滿,所謂墻倒眾人推怕便是如此,見兩個(gè)皇子對林胥的態(tài)度近乎絕情,這群大臣自然也明白過來兩人這舉動(dòng)之下的深意——朝堂換血,必定要培植新的勢力,此為東風(fēng),借勢而上,才是正道。
樹倒猢猻散,為右相喊冤的聲音只掙扎著顯現(xiàn)了片刻,便徹底湮滅。
顧云籬輕輕吐息,肩頭松弛下來。
“刑部定罪,午后,長公主殿下便會(huì)下詔,流放朔州三千里,在朔州賜死。”杜含說著,語氣也有些說不出的輕松,“流放之路,并不好受,往年流放官員里,能活著到流放之地的屈指可數(shù)。這次他栽得徹底,除非這些罪行他真的沒有做過,否則便再?zèng)]有反身的可能了。”
“我明白,”顧云籬道,“這幾個(gè)月來,承蒙含娘子不辭辛勞,替我操勞這些事,云籬感激不盡……”
“我分內(nèi)之職,沒有辛勞與否,”杜含垂眸,扶起她的手,“禾娘子母親的事情,如今也能昭雪,這其中,你們?yōu)榇艘哺冻霾簧佟!?/p>
“殿下下令,準(zhǔn)允顧大人去故地瞧一眼。”
林慕禾愣了愣:“故地?”
“云家舊宅。”
記憶褪去,或許是因?yàn)槟且欢蝿?chuàng)傷,顧云籬不愿回想起家宅所在,杜含提起,她神情還有些恍然。
“時(shí)過境遷,那處早已改成書塾,你不介意,可以去瞧瞧。”
聞言,林慕禾第一時(shí)間仰頭看了看顧云籬的神色:“云籬,要去嗎?”
為何不去呢?歸于故地是每個(gè)游蕩在外之人的心念,她從前抗拒回憶起這些,從未想過,如今已經(jīng)提起,這才讓她想到,這偌大的東京城,十余年前,也曾有一處獨(dú)屬于自己的地方。
馬車停下,還未到放學(xué)的時(shí)候,稚童的讀書聲朗朗,即使隔著圍墻也聽得清。記憶里焦黑的斷壁殘?jiān)缫巡粡?fù)存在,院墻之外,還有一棵兩人高的楊樹,雖枝葉凋敝,卻能見其春日姿色。
顧云籬稀薄的記憶里,母親不喜與官員來往,愛好熱鬧,宅子便選在了這一處熱鬧的地方,街坊鄰里,受父母幫襯過的不計(jì)其數(shù),這里應(yīng)當(dāng)重建過一番,早已看不見原先的模樣,無法與記憶里的家宅對上號,看了片刻,顧云籬便沒有再看。
臨書塾外,是一條頗為熱鬧的臨水市買巷子,賣得東西五花八門,瞧著花花綠綠,林慕禾瞧見她眉眼間有些落寞,便扯著她的胳膊朝巷子走去。
賣菜的吆喝聲、孩童嬉戲聲終于將顧云籬拉回神。
“云籬,那里有賣糖葫蘆的,我們?nèi)L嘗?”秋日里,正是賣這些東西的好時(shí)候,顧云籬將腦袋里那些情緒拋?zhàn)撸c(diǎn)了點(diǎn)頭:“好。”
走到攤子前,是一對中年的夫婦,除了糖葫蘆,還在賣糖人。
顧云籬隱隱覺得有些熟悉,付錢之際,那給兩人取串的婦人像是鼓足勇氣,開口問詢:“小娘子,我們從前是不是見過?”
林慕禾一愣,扭頭去看同樣也愣了一下的顧云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