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手一拜,他拎了拎肩上的包袱,就要繼續(xù)走。
清霜急忙追上去問:“小師傅,為何在這里哭?”
話音剛落,明空忍住悲色,盡量保持著平靜,道:“寺中出了變故,監(jiān)寺師叔叫我來送信。”
眉心一跳,顧云籬忙問:“變故?”
“顧檀越與幾位來普陀寺里做法事后的十日后,住持方丈他……”
“在禪房中,圓寂了。”
圓寂了?顧云籬眸子愕然睜了睜,有些不敢相信,臨走時,那方丈還格外康健硬朗,雖有七十高齡,卻不曾見他有什么病癥纏身。
“好端端的,怎會……”
“方丈是自刎而死……”明空垂眸,淡漠慈悲的臉上也顯出幾分悲色,“訣別信上,說自己犯了佛戒,自以死來正道,保佛門至純至真。”
一時間,心底的愕然驚訝不知該怎么表達(dá)出來,幾人多少都對那普陀寺的方丈有所耳聞,驟然聽聞他圓寂,還是zisha身亡的消息,都說不出話來。
顧云籬卻忽然想到臨行前,方丈對自己說得那番“貪嗔癡論”。
“我來相國寺,是交還方丈的度牒……他在大相國寺剃度,此番也算落葉歸根。遇幾位也是機緣,若今后能回普陀寺,還請幾位來寺中進香。”
生死太過無常,誰能想到,那樣通達(dá)□□的人,竟然會以自刎來了結(jié)生命,以身證道?
語罷,他重新?lián)炱鹉莻€包袱,背在身上,向幾人合十雙手,吐了句佛號,邁出了步子:“阿彌陀佛,幾位檀越,若有緣,再會。”
看著他的身影,顧云籬與清霜怔了片刻,最終也只能說出來一句“節(jié)哀”。
寺中金鐘長鳴,驚起一群飛鳥,已經(jīng)將寺里參觀的差不多的幾人在講經(jīng)壇邊聽高僧講經(jīng),雖聽得不太懂,但催眠效果極佳,清霜聽得昏昏欲睡,坐在那蒲團上,就好像幼時在學(xué)堂上課一般。
林慕禾這一番倒是聽得認(rèn)真,那僧人講那觀音的法相,待聽眾散去,幾人又到一邊小憩。
她靠在欄桿邊,身旁站著顧云籬,微風(fēng)吹過,衣擺被風(fēng)吹拂而起,落在她放在膝頭的指尖,像是清風(fēng)不經(jīng)意的挑逗。
神念一動,她心里還在琢磨方才的講經(jīng):“妙法蓮華經(jīng)曰‘應(yīng)以何身得度者,既現(xiàn)何身而度之’,既說觀音大士既有男相,又有女相,顧神醫(yī)是怎么認(rèn)為的?”
惡人還需惡人磨
這倒問住顧云籬了,她對佛家不太感興趣,沒什么研究,索性顧名思義了一下:“我聽得不太懂,莫非人心中想是什么模樣,大士所化便是什么模樣?”
雖有些道理,但實在偏離,林慕禾輕笑了一聲,沒有說什么對錯,只順著她的話去問:“那顧神醫(yī)心中的觀音,是什么模樣?”
她心中?顧云籬恍惚了一下,好像確實沒有什么實際的概念。
見她不答,林慕禾繼續(xù)道:“你心中……至純至善的心念,慈悲而渡一切苦厄之人。”
她穿著一身輕薄的珍珠白裙,束著包髻,用一塊軟紗罩著,還墜著些許珍珠珠花,融在晌午后的陽光之中,像是引世人開悟的仙子。
她心中所想,就是渡她苦厄的觀音之相嗎?
八角琉璃塔上的風(fēng)鈴被風(fēng)吹響,好似一陣明經(jīng)入耳,眼前驟然間閃過白光,卻顯現(xiàn)出林慕禾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