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視野之中,忽然多出來一片臟污不堪的衣角,她愕然抬眼,卻在與那雙shi淋淋的雙眼對上的剎那間,雙瞳狠狠一縮,一聲尖叫險些沒憋住——
那銀釵被一個矮小的身影撿起,這身影林慕嫻并不陌生,也從未放在眼里過,而此時,她正拿著釵子,陰惻惻地死死盯著自己。
林慕嫻只覺這一刻,心跳驟停了一瞬。
透過白紗,林慕禾面色忽然有些凝重。
有上次與沈姨娘的對話,還有顧云籬對那些藥的解釋,她幾乎很快便明白了林慕嫻的反常是為何。
方才不知哪一瞬,她跌入幻覺之中,此刻竟然連現實與幻想都分不清了。
府門外,一片朱紅色,鑲著金銀的喜轎已等候多時,只等新婦入轎,紀顯允笑得春風得意,一身大紅色喜服,鮮衣怒馬,一副少年郎君模樣。
周遭盡是恭賀聲,他挨個回應,心中卻也焦急。
以紀家的身家,若非和宋如楠沾親帶故,他更不可能搭上右仆射這棵巨樹,因而,林慕嫻是低嫁,紀家舉家之力,都不敢怠慢這位身世清貴的新婦。
人群中忽然傳來一陣起哄喧嚷聲,眾人都朝前方看去,一陣鞭炮聲炸起,他如有所感地轉過身,便見一身錦衣的林宣禮將林慕嫻背了下來。
喜娘連忙將轎子前的角凳擺下,拉著紀顯允后退了幾步,熱情歡快地唱著吉祥的念詞。
一時間,紀顯允有些恍惚,隔著林慕嫻捏起的緙絲扇子,悄悄去看她的神情。
她低著眉眼,長睫遮蓋住眼底的顏色,臉用脂粉點綴,皮膚有些蒼白,也沒有什么神情,看不出來喜怒。
緊接著,她被喜娘牽著踏上角凳,低身鉆進那之后的喜轎。
下一刻,鑼鼓齊響,在一片晚霞之中,迎親的長隊帶著足有四十余擔的嫁妝一路向東,向紀顯允的宅邸而去。
他心口砰砰,翻身上馬,意氣風發,一路上拱手致謝,在一片熱鬧的鼓樂聲中行走,時不時還往路上的人群中撒些錢。
隨枝與清霜便在其中,憑借著好身手,清霜總能精準接住從空中那散落的銅錢,這一路上算下來快要揀了幾十文,有人跟著她倆一路追到這里,眼看她又要借力起跳,那人不爽地瞪了她一眼,卻正好被清霜看了個正著。
“差不多了差不多了。”隨枝出了一腦門汗,這一路上看到不少或鄙夷或憤怒的神色,她抿抿唇,拉著清霜趕緊往后退,“見好就收,你鉆錢眼里了?”
清霜頭頂也冒了層汗,汗顏著跟著她往后退:“送親跟迎親的都去了,咱們去找姐姐吧?”
“不用找了,”隨枝將她扯著領子拽了回來,點了點腦袋,示意她朝前去看。“喏。”
順著她所指去看,只見迎親的隊伍朝東離去,作為娘家人的林胥與宋如楠只能站在門口目送,而接近日暮時分,李繁漪姍姍來遲,奉上準備的賀禮。
她幾乎是下意識地向前一摟,摟住了顧云籬的脖頸,將腦袋埋在她頸間
“官家留我了許久,知道大娘子今日成婚,特意讓我備上一份薄禮,來得晚了,還望右仆射不要計較。”
“殿下肯賞光,帶官家的禮來已是榮光,怎敢計較這些……”林胥惶恐躬身,雙手接過了李繁漪手中的長條錦盒。
李繁漪語重心長地拍了拍那只錦盒:“天色晚了,我也不在您府上逗留,正好順道去看看大娘子新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