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云籬的心猛地一沉:麻藥竟然沒能完全壓制蠱蟲臨死反撲帶來的劇痛?這比她預想的最壞情況還要糟。她迅速俯身,雙手穩穩按住林慕禾劇烈顫抖的右肩和上臂,聲音帶著一種近乎命令的、斬釘截鐵的安撫:“麻藥還在,它在害怕,信我,它逃不掉!”
林慕禾大口喘息著,汗水浸透了鬢發,粘在蒼白的臉頰上。她死死咬住下唇,嘗到了鐵銹般的血腥味,渾身驟然力竭,竟又疼昏了過去。
她拿起最薄、最鋒利的那柄柳葉銀刀。
燈火下,刀刃反射出一點刺目的寒星。沒有絲毫猶豫,她沿著那道舊傷口邊緣早已標記好的紫黑色紋路,精準地劃下!
迅速清理污血,細汗在掉落前被她快速揩走,她的目光死死鎖定在傷口深處——那里不再是腐爛的筋肉,而是一個微微搏動的、拇指大小的紫黑色肉瘤。
空氣中藥草的苦澀被一股難以形容的、帶著腐敗甜腥的惡臭所取代。蠱蟲本體就藏在那肉瘤的核心,它已經徹底瘋狂,掙扎的力道大得驚人,幾乎要撕裂包裹它的瘤體。
這便是折磨了林慕禾半生的罪魁禍首,她呼吸緊閉,從未有一日像如今這樣聚精會神。
感受到另一邊母體被剝離的子蠱跳動的更為激烈,顧云籬咬牙,深吸一口氣,拿起鉤針,精準夾住那團東西,緊接著將其余腐敗的部分快速割除。
不知多久后,另一邊的顧方聞“嘖”了一聲:“找到了。”
噗!一團包裹著粘稠黑血和破碎組織的、搏動著的紫黑色肉瘤,被整個剜了出來,跌落在地,脫離了林慕禾的身體。
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骨頭,林慕禾的身體瞬間癱軟下去,陷入深度昏迷,只有xiong膛還在微弱起伏。
顧不上去看她,顧云籬雙眸緊縮,目光追尋那團肉瘤而去,只聽一陣粘膩難聽的聲音,一只黑色的、細小的東西沖破肉瘤,飛速鉆了出去。
只可惜還沒跑幾步,便猛然被早已等候多時的常煥依一把用鑷子夾住,飛快扔進了一只罐子里。
鋪滿厚厚一層滾燙藥灰和生石灰的陶罐里,它垂死掙扎,竟然還在瘋狂地彈跳、扭動,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嘰嘰”聲和細微的嘶嘶聲。
后者緊盯著那只蠱蟲,雙目發澀:“十余年以人身為飼,這chusheng竟被養得這么大了。”
蠱蟲以血為引,混入日常服用的水或飯食中,神不知鬼不覺地進入人體,以人身為飼,依靠著宿主的血肉之軀成長,它在林慕禾身上寄居了十余年,極盡全力吸取她身上的營養來飼養自己,時至如今,長到了這么大。
光是想象這么一只蟲子在身體里寄居了這么多年,還時不時胡亂游走,就足以讓人膽寒了。
看見罪魁禍首被常煥依捉住,顧云籬松了口氣,趕緊去看還在榻上的林慕禾。
那一處的創口還需要清理,蠱蟲剝離帶來的影響遠遠不止于此,她吸了口氣,金針如雨落下,精準刺入傷口周圍的穴位,血流肉眼可見地減緩。特制的止血藥粉被厚厚地撒在創面上,而后,再用煮沸放涼的藥湯反復沖洗創口內部,仔細剔除任何可能殘留的蠱蟲組織碎片和壞死的血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