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甬道內,似乎終于要亮堂起來了。
“我送大人到此處,您要見的人就在前方。”
嘴唇上方的胡子抖了抖,白崇山心中疑竇叢生,但尋訪關鍵人證的急切壓過了疑慮。他瞥了眼那迅速隱入身后黑暗甬道的帶路人,深吸一口帶著霉味和鐵銹的冰冷空氣,伸手用力推開了那扇沉重的鐵門。
“吱嘎——哐!”
鐵門摩擦地面的刺耳聲響在狹小空間里回蕩。門后豁然開朗的光線讓他下意識地瞇起了眼。
門后并非囚室,而是一間相對寬敞的石廳。數盞明亮的火把插在壁掛銅環上,將整個空間照得亮如白晝,也驅散了密道里那令人窒息的陰冷潮shi。
石廳中央,一個渾身狼狽的人正被捆著鏈條被幾道身影圍住。
而這數道身影,正靜靜地佇立在那里,似乎早已等候多時。
為首一人,青衫素凈,身姿挺拔如竹,面容清冷沉靜,那雙洞悉世事的眼眸,此刻正清晰地映著白崇山錯愕僵硬的臉——正是顧云籬。
至此,白崇山總算明白了。
“大人,云籬恭候多時。”為首的顧云籬推手,“讓您來此,實屬無奈,若非經大人之手,我一人之言,恐不可信。”
白崇山臉上的暫時的驚愕也緩緩褪去,看著余下的人,都是些面熟的面孔。
從幾人身邊走過,幾人也都微微側身,為他讓開路來。
身上沒幾塊好皮的人仰頭,神志不清,口中卻還在哀求:“給我一口吧,就一口、就一口……”
一股淡淡的臭味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白崇山沒忍住后退了幾步。
“顧大人,這里還需要你的解釋。”
顧云籬眸色沉了沉,自丹田聚氣一口氣,匯聚之后,輕輕吐息。
……
當日,本應休沐的白崇山重新回到御史臺,他徑直沖入自己的值房,不顧同僚們驚詫探究的目光,“砰”地一聲關上房門。
馬上就下值,怎么還上趕著來當值?眾人面面相覷,卻隱約覺得,有事兒要發生了。
值房內,他將石廳所見所聞,顧云籬提供的證據鏈,勾結邪醫、獲取蠱毒、構陷桑后、嫁禍云縱——條分縷析,清晰無比地寫于奏章之上。
寫罷,他擲筆于案,墨點飛濺。顧不得官袍上沾染的墨跡與地窖帶出的潮氣,他拿起奏章,未等墨跡全干,便火漆封緘。
“備馬,去中書。”他收好一切,吩咐道。
提審林胥,自需要這樁案子最高督審的首肯,眾人望著白崇山離去,七嘴八舌的議論聲這才傳開來。
未有多時,一則聽著有些荒謬的消息自東京城中散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