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章寫得有些慢,遲了一些。】
因為要與父母隨行,韓岡沒有走得太快。當(dāng)一行人抵達(dá)開封城的時候,已經(jīng)是夜幕將臨。
在此之前,韓岡已事先遣人提前一步去通知了王安石府上,到了開封西南的戴樓門時,王旁帶著兩名身穿紅衣、腰扎金帶的相府元隨就在那里等著了。
“仲元,怎么勞動你出來相迎?”
韓岡笑著下馬,心中略感驚訝,王旁應(yīng)該還是在開封府界提點司中,沒聽說他調(diào)任,平日都是該留在提點司如今的治所白馬縣,沒事不該回京城的。
“玉昆你攜勝而歸,哪能不出城相迎?”王旁雖是在笑著,但笑容很是勉強。
見到王旁強顏歡笑的表情,韓岡心中一驚,忙問道:“元澤情況怎么樣了?!”
王旁默然搖了搖頭,韓岡臉色一黯,嘆了一口氣。讓過身子,將王旁介紹給父母。
王旁連忙上前向韓千六和韓阿李行禮,恭恭敬敬,不敢有絲毫失禮數(shù)的地方。兩邊見禮之后,便是驗了關(guān)文進(jìn)城。
外任的官員入京,照規(guī)矩還是得先去城南驛報到,另外韓岡更是入京陛見,還得去一趟宣德門登記姓名。
韓岡領(lǐng)著父母先順道去了驛戰(zhàn),留下了姓名之后,一行車馬直接回到了他在京城的住所。
盡管之前王旖她們已經(jīng)搬去了相府,但這間院落還是留了五六個人看守,日常灑掃內(nèi)外,整理得干干凈凈。聽到韓岡遣人傳回來的消息之后,王旖四女也都帶著兒女,匆匆從相府中趕回家來。
新婦拜見舅姑,加上孫子孫女拜見祖父母,光是行禮問安,就是忙活了一通。韓千六夫婦見到了活潑可愛的孫子孫女,喜得合不攏嘴。韓岡的四名妻妾,有三人大著肚子,韓家這一脈人丁興旺可期,更是讓韓千六韓阿李心花怒放。而在院子外面,還有馮從義指揮下人,安置車馬貨物。寂靜了許久的韓家宅院,一下就熱鬧了起來。
王旁在一邊陪著笑臉,只是微蹙的眉頭,不停挪動的腳尖,顯得他是心急如焚。
韓阿李見慣人情,催著韓岡道:“三哥兒,既然你已經(jīng)到了京城,哪有不去拜望岳父岳母道理?今天你先去一趟,代你爹和為娘問候一二。等這邊安頓下來,親家得空,我們夫妻兩個就去登門拜會。”
韓岡點了點頭,匆匆梳洗了一下,換了身衣服,就帶了伴當(dāng)離家外出。先去了宣德門登了名,便匆匆與王旁一起去了相府。
進(jìn)門的時候,已經(jīng)是深夜。尋常寂靜的相府卻依然喧鬧,尤其是位于相府一角的王雱夫婦所居宅院,更是一片燈火通明。
韓岡和王雱臉色一變,都知道事情不好了,也不去正廳,直接快步往王雱的小院走過去。
進(jìn)了院子,卻見到了方才還在家中的王旖,眼睛紅紅的站在院子里,身邊還有王安國家的女兒陪著,她的夫婿就是當(dāng)初與韓岡分列第九第十的葉濤。
看見丈夫臉上帶著些訝異,王旖解釋道:“官人走后,是姑姑催了奴家過來,說家里沒什么事,而這邊事急,要奴家安心的在這里多留幾日。”
韓岡輕嘆一聲,點點頭,這個時候做妹妹應(yīng)該來的。王旖是直接坐車過來,自己去宣德門饒了一趟,則是耽擱了不少時間,慢上一步也不奇怪。
也不與王旖多說,韓岡直接進(jìn)屋。王安石夫婦都在外屋坐著,王安國、王安上等王家的親戚都在。王安石腰背佝僂,顯得老態(tài)龍鐘,而吳氏拿著手絹擦著眼睛,身旁還有了兩名婦人在低聲勸慰著。
韓岡和王旁的到來,讓廳中瞬間靜了下來。韓岡兩步跨上前,拜倒行禮:“小婿拜見岳父、岳母。”
看見了女婿,王安石凄苦的臉上,勉強擠出兩份笑容,“玉昆,這半年你在廣西可是辛苦了。將千五之軍,敗十萬之?dāng)常龜厝f余的大功,立國以來,更是從未一見。”
“不敢,此功得來僥幸。”韓岡轉(zhuǎn)頭看了一下通往里間的小門,問道:“不知元澤現(xiàn)在如何……”
韓岡只是這一問,吳氏就又立刻用手絹捂著眼睛,哭了出來。旁邊不知是哪一家的女眷,連忙將她攙扶了起來。
王安石看著老妻被扶著進(jìn)了偏廂,不生悲愴的嘆了口氣,對韓岡道:“玉昆你進(jìn)去探視一下吧,大哥兒一向與你交好,最后也要見上一面才是。”
掀開帳簾,韓岡往里屋走了進(jìn)去。就在房內(nèi)的一眾女眷忙避讓到一邊,只有蕭氏抱著兒子在旁抹著眼淚。
“玉昆你來了!”見到韓岡進(jìn)來,首先出聲的竟是躺在床上的王雱,這時候的他精神卻好了不少,聲音也是響亮的很,“愚兄這幅模樣,不能下來與你見禮了,還望勿怪!”
王雱的臉上此時泛著紅潤的光澤,只是早就瘦脫了形,高高凸起的顴骨在陷下去的雙頰上留下深深的陰影,眼睛都是。韓岡沒想到才半年的時間憔悴成了這副樣子。哪有半分當(dāng)年韓岡與其初見時意氣風(fēng)發(fā)的模樣,只是氣度依然不減當(dāng)年,言辭也依舊灑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