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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一入宦海難得閑（二）（第2頁）

元瓘不痛快的哼哼聲，韓岡雖然背著身，還是聽得很清楚。溫文有禮的向迎面走過來的同僚打了個招呼，韓岡心中覺得莫名其妙，這元瓘的敵對意識到底怎么來得。難道他以為在王韶面前表現(xiàn)得好，就能壓倒自己，混個更高的官位出來？

笑話！

他跟王韶是什么關(guān)系？說是政治同盟是有些勉強，但說是助手，王韶卻從不敢把自己呼來喝去——自己并非是從王家門客這個身份上推舉出來的，在人格和身份上是平等的，而元瓘是什么……走卒而已！

真是莫名其妙！韓岡搖著頭，往自己的公廳走去。

經(jīng)略安撫司，管得是一路軍事，又名帥司。所以衙中的公務(wù)都是跟軍事有關(guān)。軍隊、堡壘、補給、道路、情報、器械，這些是經(jīng)略使要考慮的軍務(wù)，必須面面具到。

大的戰(zhàn)略規(guī)劃，雖是由天子和兩府決定，但也會征求經(jīng)略司意見，更多的時候還是由經(jīng)略司提議而天子兩府審批。戰(zhàn)略規(guī)劃的實行，掌中軍的自然又是兼任兵馬都總管的經(jīng)略使，下面各部則有副總管、鈐轄、都監(jiān)分擔，出謀劃策的是機宜、參軍、參議這些幕僚，至于勾當公事，也就是韓岡的工作，便是最為繁瑣的庶務(wù)。

雖然批奏并不歸勾當公事處理，但要按類分發(fā)到各曹各司，然后將各曹各司處理好的公文收集起來，檢查過后再轉(zhuǎn)發(fā)給原主，算是承上啟下的部門。經(jīng)略使和經(jīng)略司中的其他高官交代下來的事情，如果分不清是由哪個分司接手，也是勾當公事處理。除此之外，一些其他曹司不管的瑣碎雜務(wù)，也是勾當公事的任務(wù)之一。

韓岡在這間有些陰暗破舊的房間里，做了有十天了，感覺下來他的這個工作，是類似于辦公廳主任之類的職務(wù)，每天要面對的公文要按堆來計算。

幸好自己不是一個人，這是韓岡第一天走進這間屋子時的想法，同為勾當公事，還有另外四名選人。這在諸路中，也只有關(guān)西諸路才能享受到的龐大編制，若是在兩浙、江東那邊，經(jīng)略司中，通常只會有一個管勾公事。而現(xiàn)在的想法則是，日他鳥的，都這么些天了，李師中你怎么還不動手？！

擺在韓岡，而其他四人，這些天有兩個告了病假，有兩個各自被李師中和向?qū)氄{(diào)去處理另外的要務(wù)去了，整個勾當公事的公廳中，就剩韓岡一人來承擔原屬于五人的工作。

這樣的獨角戲，自韓岡走進州衙的第三天便已經(jīng)開始，到現(xiàn)在七天過去了，還沒有結(jié)束的跡象。官廳中的公事，基本上都是胥吏處理，而后才有官員查看是否有問題。即便五名勾當公事只剩一人，只要肯放手，韓岡照樣可以喝著熱茶，弄兩本詩集來讀。

但韓岡看起來不放心別人的樣子，他手下的胥吏把事情做好后，他都要重新檢查一遍，找出一點錯來，就會丟回去讓人重做。七天來一點疏失也沒有出現(xiàn)，處理得游刃有余。不過任誰都知道永不出錯是不可能的，不少人都在想他如此勤力，遲早要累昏頭，而韓岡本人只希望李師中也能這么想。

在門口，韓岡將臉板起，大步跨進房中。房內(nèi)，十幾名從屬于勾當公事的胥吏已經(jīng)在侯著。領(lǐng)頭的一個叫王啟年，在衙中待了十幾年了。據(jù)說本是個市井無賴，后來不知從哪里詐了一筆錢來，送給當時秦州通判小妾的表弟，進了秦州州衙里做吏員。他在衙門中日子久了，也頗有些手段，收服了幾個兄弟，在衙門里干起來奉承上官，盤剝百姓的生意。

見到韓岡進來，王啟年便領(lǐng)頭上來行禮。只是他的動作都有些慢慢吞吞，連帶著跟在他后面的十幾人也是一副黏黏糊糊，不情不愿的樣子。

看著他們這疲沓模樣，韓岡臉色更加深沉下去，冷聲道：“王啟年，你們沒吃飯不成？！”

“小人不敢。”王啟年回了一句，動作稍微快了一點。

韓岡冷眼看了他一下，便坐到自己的位置上。這些天，韓岡始終板著臉，一點笑模樣都沒有。衙門中，每一個胥吏都知道，新上任的勾當公事是個心狠手辣之輩，城里有名的陳押司跟他過不去，被他反手就殺了個絕戶。

一開始時，王啟年他們也是戰(zhàn)戰(zhàn)兢兢。只是看著其他四名勾當公事相繼找借口避事，從中嗅出了什么味道，又暗中得了他人的吩咐，漸漸開始挑戰(zhàn)韓岡的權(quán)威。當然，這是一步步來的，到了現(xiàn)在，也不過是行禮時拖沓一點，做事再慢上一點，弄得太大，他們也怕惹毛了這個看起來性格頗為陰狠的韓三。

只是韓岡盡是板著臉，在公務(wù)上又挑剔得要命，讓王啟年他們心中都很不痛快，私下里都說，就算沒有人吩咐，也要讓這個菜園子見識一下衙前虎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