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啟萍雖沒有預料到這巴掌,可也不躲閃,昂著頭結實地受住了,并沒有因為吃痛而低半分頭。
德妃出手后,滿是錯愕,震驚自己居然沒忍住會下手,更震驚風啟萍對這個奴才的情誼之深,就算自己出手掌罰也不肯低頭。
百感交集之下,德妃倒在地上,難以自抑地低聲哭了起來。
風啟萍也不再纏著德妃求情了,只是抬手輕輕拭去她眼角的淚。
德妃看著眼前失魂落魄的風啟萍,那是她養(yǎng)育他十幾年從來沒有見過的樣子,他一直那樣聽話乖順,從不忤逆哭鬧。
德妃滿是心疼,全然已顧不得他犯的錯,向前想將他擁入懷中。
可風啟萍卻掙開了她,直直地盯著她的眼睛:“德妃娘娘。
”聽到風啟萍這樣喊她,德妃的心就像沁入了冰水內(nèi)一樣發(fā)寒。
風啟萍誠心發(fā)問:“其實我常常分不清,在您眼中,我先是太子,還是先是您的外甥?”“我…”,德妃開口,卻也不知道自己要說什么。
“您對我這樣良苦用心,是因為你姓鄭,還是你是我的姨母?”風啟萍沒有給她說完一句話的耐心,繼續(xù)問著自己長久以來的疑惑。
風啟萍和德妃一直維持著母與子的禮,她給予為母者的關懷和教育,他保持為人子的孝順和敬重,他們從不曾探討這些的問題。
此時此刻,德妃望著風啟萍,千言萬語化作一聲嗚咽,原本止住的淚又重新縱橫。
風啟萍繼續(xù)不知是對自己還是對德妃說:“我想,您和母親應該長得很像,您是真心撫育我的,我派守在寒州時您八百里書信加急,叮囑我加飯?zhí)硪拢肿忠笄锌倸w不能是假的。
”風啟萍像在發(fā)脾氣一般,說道:“可你又常常拿氏族地位來告誡我,而今連一個小小的宮奴都不肯許給我。
你和他們根本沒有區(qū)別!殫精竭慮只為了削去我的性格和念想,你對我的好不過是私心想護住鄭氏的地位,我所思所求,于你們而言,應該是無所謂的吧?”風啟萍一句比一句大聲,像是在控訴。
德妃不知道為什么風啟萍對著她,把她喚作“你們”。
她更不知該如何作答,最終說出的話連自己都有些詫異:“小聲些,這些話叫陛下聽去了,不知又要生出什么風波。
”說罷,德妃回過神,緩緩整頓裙擺起身,往外喚了一句:“來人。
”很快,兩個小太監(jiān)便跑進了門。
“夜深露重,伺候殿下早些歇息。
”,然后命人將昭陽殿的門鎖起來后便乘輿而去。
那日守夜的宮人都知道,太子殿下叩了一夜的門,求了一夜的情。
德妃坐在回宮的轎輦中,雙目失神。
當年端敏皇后難產(chǎn)而去,她是被鄭家送入宮門的第二個女兒,本來和她相愛的少年恨她愛慕榮華,與她決裂。
此后在紫微宮的十幾年,她只做一件事,那就是盡心盡力地養(yǎng)育風啟萍。
之后宮人們聽太傅的吩咐說,太子要閉門研學七日,任何無關消息不能傳入昭陽殿。
風啟萍被關的第三日,一個伺候用膳的太監(jiān)失手灑了飯食,一問才知道是他的好友小吉子受了三十板子后,發(fā)了一夜的燒,沒等來太醫(yī)院的人就已經(jīng)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