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開進黃浦街道,天際微露白光,元旦來祈福的人擠滿右拐后的豫園大街,警察在路口指揮交通,示意身后的停車場沒有位置,繼續直行。
近門口時,沈恬看著一條街都排起了長隊,一眼望去人海茫茫,不免感嘆這要排到幾點才能入廟。
下車后司機將車開走,譚宗明牽著她過了馬路,時慈正站在門口等著。
走過去沒幾分鐘,里面出了幾個工作人員,過來接他們,直接略過檢票口不需要門票也不用排隊。
沈恬扯了一下他的衣角,示意他走慢一點,而后踮起腳尖附在他肩側,悄聲說:“原來可以插隊,我本來以為要排隊到天亮。
”“…?”譚宗明抬了一下眉眼,目光含著一絲探究,笑容很淡,讓人難以捉摸:“他們是他們,我們是我們,這不叫插隊,這叫規則。
”沈恬輕囔了一聲,懶得搭理他。
畢竟這兩個字用在他的人生,倒也無可厚非。
里面依舊人滿為患,工作人員已經替他們取了幾份線香過來,詢問譚宗明想去哪個殿拜,還是挨個來,他沒回答,直接看向她。
沈恬對這方面不了解,直接說:“一個一個來。
”“按她的來。
”他牽過她的手,感覺有些冰,直接替她拿著香:“手放進口袋里。
”走過高樹林立的輦道,兩處的法物流通處未到營業時間,均緊鎖著大門,熙熙攘攘的香客涌動在兩側,爭相湊前,穿過大門,三官殿前并列這幾排叩拜的軟墊,香火氤氳,青煙繚繞在寶鼎四周,帶著人們的嗔癡貪念徐徐升入半空。
“你有沒有求佛,然后菩薩顯靈的時候?”沈恬看著他光禿禿的手腕,記起來那串佛珠,很少見他再戴過。
譚宗明低頭瞥了她一眼,語氣里帶了一點嘲諷似的:“你不是不信,還問這些。
”她不客氣的直言道:“我不信,但是你信啊,我早就聞到過你身上經常有一股香火味,猜你家里供佛吧?”他不置可否,不參雜任何情緒的一笑。
過了一會才慢慢地說:“信則有不信則無,但是信者會覺得實現不了的事,其實是菩薩在保護你,世間萬物皆有定數,得到未必是福,失去也未必是禍,各舟停各口,塞翁失馬,禍福難知。
我早就說過了,我求的是心安,不求得到什么。
知道了嗎九月?”她點了點頭,一字一句的將他這些話聽進去了。
譚宗明沒指望這小丫頭能聽懂,便也不再說。
金尊玉口是蕭卷給他冠名的,因為曾經他旁觀著認識的人栽進兩筆投資里,愣是看樂子,不肯指點,被指責也只是輕描淡寫的回復人家:握不住的錢早晚都得丟。
沈恬接過點好的香,心念是還愿,不打算磕頭,默默拜了三下就丟進了香爐,回過頭看見譚宗明的駝色羊絨外套正掛在時慈手中,而他一襲高領黑色羊毛衫,挺拔的立在人群中,規矩地捻著三根,閉眼朝殿前深深一鞠躬。
恍惚間,似蕓蕓眾生中,普通的虔誠信徒。
禮畢,他接過外套重新穿上,看著她微癡如戲的眼神,眉梢流瀉出淺淺笑意,隨后緊緊地握過她的手,一步一步領著她穿過人山人海,走向下一個殿。
那一刻,她又入了戲,感覺自己好像他全部的世界,回握著他的手,真的好想和他一輩子,可惜她不會讀心術,看不到他心中那張牌到底是什么。
三月中旬,每隔五年一次的會議正在電視上進行實時直播。
新聞播出時,沈恬已經回老家陪父親過完春節,回到了上海,研究生面試成績也出來了,但她在猶豫,有個想法時不時從心里冒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