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家里沒菜了,我出門買點,”他拿起鑰匙,“我等會把門鎖起來,不用擔心,我很快回來。”
她并非愛出門的性子,且這個時機,她是不適合露面的。可劉姨遲遲遞不進消息,只能她出去了。她開口道:“我也想和哥哥一起去。”
站在門旁的杜閣思忖片刻,道:“也好,你一個人在家我也不放心,跟著我一起出門剛好散散心。”
杜珞從來都是不愿去買菜的。
鎮上的菜場不太正規,說是菜場,不過就是眾多個菜販子,端條小板凳坐著,往地上鋪塊蛇皮袋,把自己種的菜擺出來,供別人選擇,都是自家挑剩下的,賣相自然也不怎么樣。
地上的塵土混合著腥味的血水和保持菜的賣相而噴灑的水,形成了一條泥濘的路,不管她是小心翼翼還是大大方方地走,泥點總會濺到鞋上,甩都甩不掉。
路過一個蔬菜攤子,杜閣蹲下身,挑挑揀揀道:“尖椒多少錢一斤啊。”
“六毛一斤。”菜販手一揮,“誒!你別亂碰,給我碰壞了。”
“你這點辣椒本來就不怎么新鮮了,”他討價還價道,“算便宜點咯,前面那家才五毛。”
耳邊不斷傳來杜閣與菜販的砍價聲,杜珞不禁抱臂站遠了些,眼睛瞟向別處,覺得他斤斤計較的樣子實在丟人。
“有什么想吃的菜嗎?”他轉頭溫聲問道,簡直判若兩人。
“辣炒雞塊吧。”她不耐地回答,剛還思考著如何自然地把他領到劉姨攤上,這下正中她下懷。
沒走幾步,兄妹倆來到了劉姨的攤位。一張破舊到用幾塊木板拼接而成的桌子,血水讓木頭的縫隙清晰可見,一旁的籠子里還關著生龍活虎的家禽。
來往的人好像只能注意到桌子上,剛被屠殺的、白花花的、赤裸的雞和鴨,思考著今天的菜單要不要添加這道葷菜。
領先杜珞半個身位的杜閣,站在桌前,指著其中一只道:“劉姨,要這半邊雞,麻煩幫我們切一下。”
桌后的劉姨正蹲在地上,她面前的水盆里冒著熱氣,盆面上浮著白黃黑相間的羽毛,她的身上也不免沾了些。她聞言抬起頭,看見她們的時候,愣了一刻,放下手中斷了脖子的鴨,起身時頭小幅度地擺了擺,她應聲:“好嘞。”
他伸手接過黑色的塑料袋,杜珞已經隔他好幾步的距離了,他連忙跟上。
回家的路上很是沉默,她一邊踢著地上的小石子,一邊走著。塵土飛揚在空氣中,模糊了二人的視線,一旁的杜閣自省道:“明知道你有潔癖,還帶你去菜場,我下次再也不會這樣了。”
要不是他整日黏著她,她也不至于白跑一趟,她睨了一眼道:“不會有下次了。”說完,她觀察起四周。
鎮上就一位郵遞員,平時騎著一輛單車,在鎮上派送郵件,身影極其好認。杜珞小時候就經常碰到她,還會在同她打招呼時,詢問有沒有王志文寄來的包裹……再之后接觸的就少了。
倒不是杜珞有多么盼著收到自己的錄取通知書,她只是在提防杜閣。郵遞員的工作時間固定,以往照常上工的杜閣是怎么也碰不著的,可是今天不一樣。她又看了眼腳底狹長的影子,默默加快了步伐。
心懷忐忑地到了家里,杜珞不再分出心神,關注他在屋里的動向。風扇吹走了些許熱氣,她松懈地想著,好在今天是安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