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聽筒里只剩下忙音,單調而刺耳。
像一把鈍鋸,來回切割著蔣伯封的心。
辦公室里死寂一片,只有他自己沉重的呼吸聲。
窗外呼嘯而過的北風,卷著雪粒子打在玻璃上,細細碎碎。
冷靜了許久,他才緩緩放下聽筒,仿佛還殘留著白甫松話語里的威脅。
“沈靜姝”
這個名字在很長一段時間,從他口中念出來都是帶著恨,帶著怨的,如今,更帶著一種連他自己都唾棄的、無法割舍的牽腸掛肚。
開除她?
離了廠子,她還能去哪?要指望什么生活?
可若是不開除她,且不說對外沒法交代,就算他執意要保,她在廠里的日子只怕會更不好過。
就像上次,她被縫紉針扎透了手指縱然他開除了一票人,也彌補不了她受到的傷害!
更何況,白家捏死沈靜姝,就像捏死一只螞蟻。
他不敢賭。
一種巨大的無力感和對自己的憎惡席卷了他。
他煩躁地扯開領口最上方的扣子,仿佛這樣能讓窒息的胸口透口氣。
最終,他頹然地跌坐回寬大的皮椅里。
閉上眼幾秒鐘后,他抓起電話,撥通了副廠長的內線,聲音干澀得如同砂紙摩擦:“大字報,貼吧。處理結果,就按之前定的辦。”
電話那頭似乎愣了一下,隨即傳來一聲模糊的應和。
蔣伯封沒等對方再說什么,“啪”地掛斷了。
又撥出了一個號碼,這一次,他的聲音冷硬如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