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在很久以前,她還有過一個奢侈夢想。
把紙上畫出的衣服做出來,做給大家穿。
她一直覺得現在人們穿的衣服形狀和顏色太單一了。
不是灰色,就是藍色,放眼望去就是一片藍灰色的海洋。
其實在她小時候不是這樣的,那時候她媽媽穿的是形制精美的旗袍。
她也有好幾件蕾絲邊的小裙子。
她腦海里還有更多的,樣式顏色更新奇漂亮的衣服。
現在已經有越來越多的人開始做一些小生意,那她是不是可以把本子上的這些衣服做出來,賣出去?
鉛筆頭短得幾乎捏不住,但落在粗糙的紙頁上,卻流淌出靈動的線條。
一件件衣服在光影下誕生:給聰聰的棉襖,在圓鼓鼓的衣角設計了一只憨態可掬的布貼小熊;
女式的棉袍,摒棄了臃腫的直筒,在腰間勾勒出柔和的曲線,領口點綴著盤成梅花的布扣;
甚至還有一件男式夾克,在肩線和袖口做了利落的拼接設計
她的手指關節因為凍瘡和勞作而腫大變形,布滿了裂口和繭子,可筆下的世界卻細膩而充滿生機。
這是她貧瘠生命里唯一能抓住的光,是絕望深淵中,她倔強地為自己點起的一盞微弱的燈。
她畫得太過投入,連燈苗貪婪地舔舐著所剩無幾的燈油,將她的影子在斑駁掉漆的墻上拉得忽長忽短,都渾然不覺。
辦公室的窗戶剛上過漆,天空一樣的藍色,散發著奇異的味道。
蔣伯封站在窗前,望著外面混沌的風雪世界。
手里的茶缸正冒著徐徐熱氣。
他派出去的老張剛剛回來,低著頭,聲音壓得很低:
“廠長,沈同志今天去了城南那個縫紉社接零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