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八班的女生們扎堆蹲在松樹林邊緣時,頭頂的枝椏正往下掉雪塊。
那些雪塊不大,卻帶著積蓄了整夜的寒意,“簌簌”地砸下來,有的落在藏青色校服的肩頭,有的鉆進豎起的衣領,還有的恰好落在睫毛上,瞬間就凝成細霜,害得人總得頻繁眨眼,才能看清眼前的活計。
最外側的女生背靠著一棵粗壯的松樹,樹干上的冰殼被她的后背蹭得簌簌掉渣。
她手里攥著從塌掉的帳篷上拽來的帆布,那布料早被凍得硬挺如鐵片,邊緣卷著半透明的冰碴,像給碎布鑲了圈玻璃邊。
她抿著唇,露出的半截下巴凍得發紫,每用力撕扯一下,帆布就發出“刺啦”一聲脆響,那聲音尖銳又滯澀,像有人在使勁扯斷一根凍硬的鐵絲。
“得撕勻了,不然搓繩時容易斷?!彼吐曊f著,凍得發紅的指尖死死摳著布面的纖維。
指甲縫里嵌滿了細小的棉絮,還有幾根被扯斷的帆布線頭,可她像是沒察覺似的,依舊一下下用力扯拽。
指腹被粗糙的布面磨得發燙,卻又被周遭的寒氣凍得發麻,兩種感覺交織著,反倒讓她攥得更緊了。
額角滲出的細汗剛冒頭,就被風一吹凝成了冰珠,順著鬢角往下滑,癢得她偏了偏頭,視線卻始終沒離開手里的帆布條。
旁邊三個女生正圍著一小堆剛撿來的藤蔓忙活。
那些深褐色的藤蔓是昨夜被風雪從崖壁上刮下來的,藤皮上還沾著凍硬的凍土塊,摸起來冰得刺骨,卻透著股倔強的韌勁。
她們蹲在雪地里,雙手交替著反復揉搓藤蔓,掌心的溫度勉強融化了表層的薄冰,冰碴混著黑泥簌簌往下掉,落在膝頭的積雪上,融出一個個小小的濕痕。
“跟布條絞在一起才夠結實。”梳雙辮的女生忽然開口,聲音被凍得有點發飄。
她抓起一把剛撕好的帆布條,又撿了根最粗的藤蔓,在膝頭交叉纏繞起來,凍僵的指節泛著青白,像裹了層薄冰,可穿梭在繩股間時卻異常靈活。
她先將布條繞藤蔓打個活結,再順著藤身螺旋纏繞,每繞一圈就用力勒緊,讓布纖維深深嵌進藤蔓的紋路里。
繩索在她膝頭漸漸變粗,帆布的米白與藤蔓的深褐交織在一起,像條擰成股的麻繩。
她忽然停下動作,騰出一只手拽了拽繩頭,繩身立刻發出沉悶的“嘣”聲,那聲音在寂靜的林子里格外清晰,驚得枝頭又掉下來幾片積雪。
她滿意地彎了彎嘴角,睫毛上的霜花跟著抖落:“你看,這樣就扯不斷了?!?/p>
風從松樹林深處鉆出來,卷著雪粒打在她們的校服上,發出細碎的聲響。
遠處隱約傳來其他班級的呼喝,可在這里,只有布料撕裂的“刺啦”聲、藤蔓摩擦的“沙沙”聲,還有那聲證明繩索結實的“嘣”響,在寒冷的空氣里交織成一片細碎而堅韌的聲浪。
制作完成的繩索,交給了另一組去制作警戒裝置。
松樹林里的雪沒到小腿肚,每走一步都像陷進棉花堆里,寒氣順著褲腳往上鉆。
兩個個子高的女生踩著臨時堆起的雪堆往松樹上爬,靴底碾過結冰的樹干,“哧溜”一聲就往下滑,帶起的冰碴子濺在臉上,涼得像針扎。
“用匕首!”就聽底下有人喊。
其中一個女生立刻騰出右手,從靴筒里抽出匕首,刃口在雪光里閃了閃。
她攥著刀柄往樹干上鑿,“篤篤”的脆響在林子里回蕩,冰屑混著木屑簌簌往下掉,在雪地上積成小小的堆。
每鑿出一個淺坑,她就把腳尖嵌進去,另一只手死死摳住樹干的裂紋,慢慢往上挪。
褲腿被枝椏刮出細碎的白痕,有的地方甚至滲出血珠,在寒風里瞬間凝成暗紅的冰粒,她卻咬著牙沒吭聲。
“再高點,”樹下的蘇曉曉仰著頭喊,手里舉著剛搓好的繩索,白氣從唇間一團團冒出來,在下巴上凝成霜,“得系在能承重的樹杈上,不然風一吹就晃?!?/p>
她的防寒手套早就濕透了,凍得硬邦邦的,卻把繩索攥得很緊,指節泛著青白。
樹頂上的女生終于找到根碗口粗的樹杈,她騰出一只手,把繩索一端繞上去,先打了個死結,又來回纏了三圈,最后用力拽了拽,繩身繃得筆直,樹杈都跟著微微顫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