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風卷著碎雪掠過支谷時,像無數把小刀子刮過凍硬的地面,發出“嗚嗚”的嘶吼。
谷道里的積雪被凍得邦硬,踩上去只聽“咔嗒”脆響,兩班學員踩著這樣的雪地來回穿梭,藏青色的校服身影在白茫茫的背景里交織成流動的網:
有人扛著松木板往中央跑,木板邊緣的冰碴蹭在肩頭,融成細水順著衣領往里鉆;
有人彎腰搬運石塊,凍紅的手攥著石棱,指縫里滲出血珠也顧不上擦。
遠遠望去,這片營地竟比單獨班級的扎營處多出幾分生氣,連寒風都似被這股熱鬧逼退了半分。
“把那批松木板往中間挪挪!”四十二班班長李昂的聲音裹在防寒面罩里,有點發悶。
他正踩著工兵鏟撬動半埋在雪地里的圓木,木桿壓得他肩頭紅透一片,像落了塊烙鐵,呼出的白氣撞上冰冷的面罩,瞬間凝成霜花,糊了半片鏡片。
他偏頭蹭掉霜花,又喊:“五十九班的繩結手藝好,讓她們負責加固框架,咱這粗手笨腳的,別給弄松了。”
五十九班的女生們立刻圍攏過來,凍得發紅的手指捏著帆布繩,繩頭浸過融化的松脂,此刻凍得發硬,卻帶著股韌勁。
她們蹲在木板銜接處,指尖在繩股間靈活穿梭,打出來的防滑結看著不起眼,卻是兩班合練時磨出的新花樣:
取了四十二班軍用水結的緊實,繞三圈必回勾鎖死;
又借了五十九班獵戶套結的巧勁,繩尾留著半尺活扣,能隨木板的輕微晃動自動收緊。
一個女生拽了拽繩頭試勁,帆布繩“嘣”地繃緊,繩股深深嵌進木頭紋理里,連松木板上的冰碴都被擠得簌簌掉落。
她抬頭沖李昂笑了笑,鼻尖凍得發紫,睫毛上的霜花跟著顫動:“放心,這結別說刮風,就是來頭野豬撞一下,也崩不開。”
風卷著碎雪打在松木板上,發出“啪啪”的響,兩班學員的腳步聲、木板碰撞的悶響、繩結拉緊的脆響混在一起,在支谷里織成片熱熱鬧鬧的聲浪。
李昂望著女生們專注打結的側臉,又看了看自己班男生扛著木板跑遠的背影,突然覺得防寒面罩里的哈氣都帶著點暖意。
這共享營地,果然比各干各的像樣多了。
聯合的契機源于一次遭遇。
那時凌晨的風雪剛歇,天邊還浸在墨色里,四十二班循著戰術表上的水源標記往谷道深處走時,就撞見了五十九班的狼狽。
雪地里散落著被砸爛的取暖器零件,鐵皮罩扭曲成猙獰的弧度,里面的炭火早被雪澆滅,只剩幾星暗紅的灰燼在寒風里掙扎。
兩個女生蜷縮在松樹下,腳踝腫得像發面饅頭,褲腳沾著暗紅的血漬,凍得嘴唇發紫,牙齒打顫的聲音在寂靜里格外刺耳。
“別動。”四十二班班長李昂抬手示意隊伍停下,軍靴碾過冰碴發出“咯吱”脆響。
他幾步跨到女生面前,借著戰術表的微光看清傷口:“韌帶扭傷,得保暖。”
沒等五十九班班長開口道謝,他已經回頭喊:“把備用的壓縮餅干騰半袋,再找塊帆布墊著。”
同伴們立刻行動起來,有人解開背包,鋁箔包裝的餅干袋發出窸窣聲,倒出大半袋遞過去;
有人掄起工兵鏟往雪地里刨,鐵鏟插進凍硬的雪層,濺起的雪粒打在臉上生疼,沒幾下就刨出個半米深的淺坑,剛好能擋住谷道穿堂風。
“進去歇著。”李昂扶著女生往坑里挪,指尖觸到她冰冷的手,忍不住皺眉,“你們班的情況怎么樣?”
五十九班班長紅著眼圈,攥著凍硬的戰術表:“夜里被黑影突襲,武器丟了大半,食物所剩無幾……我們正在討論要不要……”
話沒說完就被李昂拍肩打斷,那力道帶著不容置疑的篤定:“不要灰心,拉練沒說不能搭伙。”軍靴碾過冰碴的脆響里,他聲音透著股熱乎勁,“你班的追蹤術能找水源辨獸徑,我班的防御陣能筑工事防突襲,不如合在一起,總能挺過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