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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卷前【萬事緣起】第1章【夢斷科途】- 3（第2頁）

高百頃：那是孟明禮追角兒亂跑州城，聽來看來的，也是他給我們說的。

俏紅鴛：姓孟的，真不地道。他還給先生編排我什么了？

高百頃：編排得多了。其實，我不入心的。只是閑話扯到了祁家那位保財老爺。

俏紅鴛苦澀：他太老啦！

高百頃：不到六十的歲數，不能說老的。他能養得起你后半輩子呀！城里有大買賣好幾個鋪面，鄉下有大片大片的良田。多少村莊都有人家的佃戶呢！

俏紅鴛苦澀：倒也……是。可他都有5個兒子啦！最小的也娶妻。長門兒媳怕比我都大著三幾歲呢！

高百頃不理睬她的感慨：高某倒與祁家這位少椽公子相熟，通年中得舉。他家老爺子生猛。你隨了他，讓他梅開二度，老來再得子嗣，尤其是千金小姐，才趁他的意愿。你以此得了他的寵愛，就算讓祁家的小妾，也能保你后半輩子衣食無憂，有了不錯的歸宿。

俏紅鴛：他還能二度生猛嘛！祁老爺都二十多年沒有再生養了的。

高百頃：那是他老婆子沒能力生養了，不是他生猛與否的事情。

俏紅鴛：嗬！看把先生酸的。說事兒呢！先生倒舉人勁兒冒出來了。還與否。好好說話，別酸文假醋的。光身子摟抱在一起，聽著酸詞兒別扭。

高百頃露出猥褻壞笑：好好說話，就是他生不生猛，你不知道啊？

俏紅鴛捏他下邊一下：我看你比孟明禮那個假舉人還壞。心里說：你個銀樣镴槍頭的蠢貨，知道什么呀！

祁家五公子得獲通進士出身，父親祁保財率闔家老少去宗族祠堂祭拜列祖，告慰列宗，回到敞亮開闊的家族聚會餐堂擺酒慶賀，還請了戲班子進宅唱堂會。

保財老爺的相好外宅俏紅鴛唱得格外賣力氣，也唱得感慨萬千，心里謀定是時侯找個契機向祁老爺提出終身依托的事了。一是他們二人私生暗養的野種小海子都3歲了，不能一直不明不白野下去。眼瞅著小孽種有了不學好的跡象，得有個當爹的管教著才能走上正道。看著眼前祁家這位五少爺，不就是戲本里那一個個前程似錦的富家公子嘛！她的海兒雖說是庶出的兒子，那也得過上祁家六少爺的日子，不能日后成了打游飛的街流子；另外，她要不了多久，也就到了紅過頭去的時侯，就成了郭班主丟棄不要的明日黃花。行事得趁早。俏紅鴛已經隱隱感覺到來自班主新捧小紅旦的壓力。郭班主早移情別戀那個活蹦亂跳招人喜愛的小姑娘身上了，要不是高舉人量身度造，可著她的行當角色、唱作特點，不斷給她寫新戲，叫座又叫好兒，估計她這個大青衣早幾年就讓位旦角戲挑班的那個小姑娘了。還有一樁最憂慮的事情讓她坐立不安。俏紅鴛擔心某一天紙里的火把包著的紙燒著了，私生子敗露，引起祁家地震，就前功盡棄啦！要知道兩年前原本只有近8000畝耕田的祁家又購進了1000畝良田，俏紅鴛基本猜到那是保財老爺給他老來得子的小六少爺置辦下的財產。她知道祁家的耕田里是預備下有朝一日老爺子百年離世前分給每個兒子一份千畝田產計劃的，包括現在各個兒子單獨居住的一個三進跨院。大概其等海兒長到某個年齡段，保財老爺就會也給幼子起蓋一個跨院，供他娶妻生子，獨立生活。當然俏紅鴛聰明，保財老爺不說，她不會傻乎乎去問，只須盡心盡力討得他的關心即可。

自從四五年前，俏紅鴛成功媚惑保財老爺給她安排外邊一處獨門幽僻小宅院住著，實際透露出來保財有了納她為妾的心思。他把那處宅院的房契給她看過。俏紅鴛由此知道是保財老爺為她置辦的安身房產而不是臨時租住買歡的處所，也就放開了肚腹任他點播種子，給他懷上孩子，給自已找終身依托。

事實上，那期間俏紅鴛并不只有祁保財，孟明禮、高百頃、郭班主也都與她沒斷，只是與他們事后俏紅鴛都會找理由盡快躲去讓些緊急處理，以防受孕。一天沒有離開戲臺，她就得繼續接受擁躉捧角兒戲謔，容受郭班主偶爾吃口她這盤舊菜。俏紅鴛戲臺上千嬌百媚，贏得無數戲迷傾倒；床榻上也是萬種風情，斬獲不盡男人膜拜。

跟高百頃不出武安州捧角兒相似，祁保財也不出汝安州捧角兒。他不去外地追捧俏紅鴛捧，不是缺錢，是他缺時間。祁保財從無到有，由小到大，一手開創了祁家的城里6家店鋪和鄉下近9000畝田產，養成了事事親力親為的理事習慣。看誰操持哪一攤，都不能入他挑剔的法眼，都不放心，都不踏實，自然捧睡個戲子也就不那么上心，至少不那么勤快。這給了俏紅鴛留戀真心喜愛戲曲舞臺的機會，可以多唱幾年，她也便不得不接受郭班主和一眾戲迷們的性騷擾。好在這批人與她還是有點情分，懂得在汝安州演出期間，盡量不跟財大氣粗的祁保財老爺爭嘴，不給俏紅鴛添麻煩，等她離開了汝安州演出，再隨便擁她入懷，戲弄風月，以慰饑渴。

隨著私生兒小海子日漸長大，能夠記地跑起來的時侯，俏紅鴛不得不生出割舍戲臺回歸生活過日子的念頭來。她就算不顧自已，也得顧孩子呀！兒子僥幸生為豪門財主的種兒，不容易。她不能為了唱這口戲不得不附帶的風流陪侍惹出事端，讓保財老爺耳朵里刮進去風言風語，葬送了自已的后半生，更斷了兒子的一生幸福。她必須正經謀算退出梨園，讓保財老爺的妾室外宅。

堂會的酒席宴上，闔家喜興熱鬧，倒顯得主角祈少椽情緒平靜。祁老爺并不在意他的不大合群，倒由此愈加喜愛這個兒子，感激老婆祁尤氏：當年你給我說小五兒是塊讀書的材料，是我心心念念盼著替祁家拔高門楣的那一個，勸我用心栽培。我信了，我用心了，果然不讓愿望落了空。你看小五不為這些浮云俗物心動，一定是能成大器的梁柱呀！我替你端起這杯酒，敬你一杯。你給祁家立了天一樣的大功哩！

補缺官職的昭命沒到祁家，科舉廢除的昭告倒震動了天下，震動了汝安州，也震動了祁門大宅院，更震動了進士祈少椽。祁家人都替那些還未來得及考取功名的人難過，惋惜他們失去了前程，又慶幸自家親人剛好趕上末班車拿到通進士出身的最后一屆功名，有了等侯昭命出缺補官，光耀門楣的珍貴身份。

祁老爺安排人讓了通進士出身的門匾懸掛起來，還讓了日后補了官缺就全新懸掛上院門口左右兩邊的宅門燈籠，把現在燈籠上的‘祁宅’倆字，改成了‘祁府’二字。家里有了官人，‘宅’就有資格升級為‘府’了。豪門富宅則涅槃成富貴府邸了！

可一紙昭告，讓‘貴’字又跌落回了原點的‘富’字，令人扼腕嘆息，跺腳哀嘆，詛咒命運之大不公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