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明站著,明明是他視野更高些,偏偏江衡仿似居高臨下的審視他一般。
杜明有些不確定,將詔書往前遞了遞,“殿下?”
江衡低頭斟酒,道,“杜使君,若是有人殺了你的妻子兒nv父母,你該當如何?”
這問題并非突如其來。先帝斬殺江衡生父江意奪位,又在江衡夫婦入g0ng時害si了江衡身懷六甲的妻子。前者沒甚疑問,后者也只是傳聞,杜明作為局外人,不能做定論。
杜明深知此行的重要x,沒有正面回答江衡的問題,只是謹言道,“殿下,在下此番來行的任務便是傳達陛下的旨意。殿下可接詔退兵后,在下愿以美酒佳肴相屬,陪同殿下徹夜飲酒相談。”
江衡笑了。帳外疏風起,掀起一角,殘光映在他半邊臉上。
他撥一下琴弦,意外的,古琴無聲。
“杜使君見過無聲的琴嗎?”
杜明微惑,不語。
江衡目se哀傷而蒼遠,“si去的琴,是不會再發出琴音的?!?/p>
“江瑾能將我妻子復活嗎,江黎能將我父親復活嗎?”
他不再避忌,直呼先帝和nv帝的名諱,多年積壓的痛和憤怒終于爆發出來,“她們母nv多行不義。自古殺人償命,母債nv還。回去告訴江瑾,奉上她的人頭,抑或是面縛輿櫬,我便考慮退兵。否則,我與她,不si不休!”
他一把拔出劍來,斜劈杜明手中帛書,絲布應聲而裂,落于塵土,詔上紅se璽印皺亂著一分為二。
杜明聽得心驚膽戰。不說奉上nv帝人頭,便是面縛輿櫬,即自縛雙手,把棺材裝到車上,這根本是國主戰敗投降所為。不論江衡說的哪一個要求,都是要將開戰之路進行到底。如他所言,不si不休。
江衡收劍,營帳外進來兩個兵衛,將杜明拿下。
杜明慌亂起來,“桂yan王,兩國交戰不斬來使,你不能這樣!”
“讓和你一同來的手下去回信吧。你,我還留著有用。我現在不斬你,待我攻下梁yan打到長安門前,殺你助陣?!?/p>
地理位置上,魚都梁yan之后,便是長安。
若是擊破梁yan,長安最后一道門戶大開,屆時長安便任由江衡予取予求。
江衡揮揮手,兵衛將憤怒的杜明押了下去。
已到這個地步,nv帝所謂的勸降沒有任何意義,也難以動搖江衡。江衡也不相信她真心勸降。局勢下,勢必要分出高低。
江衡坐在案前,看著那張舊琴,喃喃道,“阿穎,皇帝怕了……”他笑起來,笑意苦澀,“待我殺進長安,用皇帝人頭祭奠你與孩兒的亡魂……”
營帳內,側邊立著一展虎皮屏風,屏風后,有一nv聲道,“現在笑,為時尚早?!?/p>
“我讓你派出的刺客去了嗎?”
江衡消散笑意,又是那副冷面,“已經在路上了。”
“你還記得我說的話吧?”
江衡冷然道,“我若是不肯,堅持殺了江展,你待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