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轉過頭,沒人,身體也轉過來,終于看到躺在地上的人。
她跳下沙發,陸照雙眼緊閉,額頭青筋凸起滲出汗珠,她跪在地上拍他臉叫他名字,得不到回應,只見他眉頭越擰越緊。
唐佳音止住哭聲,眼淚卻更加洶涌。
她不敢貿然挪動昏迷中的人,一邊撥打急救電話一邊跑下樓去叫人。
二十米外的附屬建筑里住著剪枝的工人,她找兩個人去匝道上迎候救援車,自己又回到樓上守著。
在急救室外面等待的時候,她想起該通知他的家人,沒想到,第二次給閔鶯打電話竟是以這種理由。
閔鶯趕到醫院時,陸照已經被送回病房。
看到床邊兩眼通紅的女人,閔鶯神色明顯僵了一下,很快又恢復自然,視線轉向昏睡中的人。
醫生過來和家屬解釋,患者大腦皮層受到二次沖擊,強烈的刺激加速血液循環,從而疏通了血管中的瘀血,這個屬于良性刺激,對記憶的恢復很有幫助。
閔鶯暫時松口氣,輕輕撫摸兒子的臉,生出對他和譚英姿婚事的擔憂。
如果真的恢復記憶,他還會認這個婚約嗎?
但沒什么能比兒子的健康更重要,等人醒過來再說吧。
陸照的安危無憂,閔鶯的注意力又回到唐佳音身上,對她出現在這里倍感疑惑。
明明他們并不熟悉的樣子,不多的幾次同框,也是不冷不熱,今天是打電話通知的她,也就是說,她是第一個在現場的人,兩個人在什么地方?陸照到底受了什么刺激?她都需要弄清楚。
“謝謝你通知我陸照的事兒。”閔鶯觀察唐佳音的表情,試圖找出線索。“我想知道……他是在哪兒暈倒的?”
“在上梅多克的葡萄園。”
“哦,你也在那里?”
“對,我參與了園區主體建筑物的設計工作,今天過去檢查施工質量。”唐佳音很難自圓其說,但在陸照沒清醒之前,她不想擅自暴露他們之間的糾葛。
閔鶯點頭,沒多想為什么他們之前都沒提過,也許人家是近期合作,她知道在波爾多學習建筑設計。
她最想知道陸照為什么突然犯病,又一想,這話人家沒法答。
對話突然冷場,自從見到她和不同的男人一起談笑風聲,閔鶯對她的印象急轉直下,雖然閔鶯性格豪爽,骨子里卻是傳統的人,最不喜歡放蕩輕浮的女子,之前反對林語惠就是這個原因。
唐佳音也感覺到她在刻意保持距離,繼續呆下去沒意思,就告辭了。
陸照醒來時,看到閔鶯靠在床邊的椅子上假寐,他轉動僵硬的脖頸,頭依然昏沉,室內安靜得落針可聞,他剛動下身,閔鶯就睜開眼睛。
“醒了?感覺怎么樣?頭還疼嗎?”閔鶯趕忙挪到床邊,摸摸他的額頭:“還認得媽嗎?”
陸照眨眼,疲憊得像一個跋涉的旅人,張口第一句話卻是:“她呢?”
閔鶯愣住,很快知道他問的是誰,她也想知道她到底是誰:“她是誰?”
陸照眼前閃過無數畫面,遠到夜場的牛奶酒,近到右肩上的那只小蜻蜓,她是他最愛的人,也是他屢次傷害的人,身體上的,精神上的,而她默默接受了他給的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