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正值下午三點,盛夏的陽光正穿過紗窗,帶來一天中最高的溫度,把室內的空氣燙得又悶又熱。
裴岑今租住的老房子自帶一臺空調,那還是上任住戶留在這里的,而它最近一次被維修清洗還是師弟跟他合租的時候——遠在十多年前——所以師弟此時絕對不會容忍那臺老空調里吹出的污濁冷氣,客廳內也只開著一臺電風扇。
……師弟這人雖然習慣把自己搞得破破爛爛,又愛在工作時以格外不拘小節的作風搞拆遷辦,但他自己生活時卻對居住環境的要求很高,當年甚至每隔一星期就要拆洗一次窗簾,開空調超過三十次就要換洗過濾網。
裴岑今有時候也不懂他為何如此龜毛,這些繁雜的家務事明明扔張防塵符就能解決,再不濟撒豆成兵捏幾個小泥人幫忙干活……師弟卻偏偏要親力親為,仿佛他并非在意“家務”本身,而是執著于某種……意義?
雖然他做這些也是日常修行的一種,但這已經執著得有點病態了……
裴岑今嘆了口氣。
待在這種空間里本來就熱得慌,他看這貨陰陰郁郁的狀態也悶得慌。
不是心疼胸悶那樣滿懷關愛的情緒,單純是他想快樂單純地度過自己的休假,可旁邊的家伙頂著一堆無形的積雨云不肯走,連累他整個家的氣場都壓抑下去了。
不就是跟對象吵架嗎,至于嗎……
裴岑今打開冰箱,拿出兩瓶冰鎮的可樂。
“熱不熱,解解渴?”
“純陰之體,不熱。糖分過高,不喝。”
“……要不要陪我打局游戲?”
“討厭網游手游,不玩。”
“不是網游也不是手游,是ps里單機的……”
“不知道。沒玩過。沒空玩。”
“那開電視看看球賽……”
“靜音,很吵。”
“……那下盤棋……”
師弟終于從機械陰郁的疊衣動作中抽出空,頗為詫異地瞧了他一眼。
“從小下到大,你沒有一次贏過我,上次輸了棋還賭咒發誓‘再跟你下棋我就是狗’。”
大師兄:“……”
大師兄:“說真的。師弟。你這個破性格是怎么娶到老婆的?”
洛安:“靠臉。你沒有的臉。然后靠偽裝。你學不會的偽裝。”
“……”
這個天還能不能好好繼續聊了。
裴岑今一仰頭,咕嘟咕嘟地灌完了自己手里的冰可樂,喝空之后又去喝第二瓶,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在灌酒。
出于各種各樣的理由,他好像不得不結束自己的逃避,和沙發上這個散發著極低氣壓的破爛東西討論“情感問題”,拿出長輩架勢語重心長開導幾句了。
但,出于各種各樣的理由——裴岑今瞟了眼陽臺那邊清洗后晾曬的臟衣服,和師弟手里正在整理疊好的干凈衣服,那邊已經分門別類放入筐中的過季服裝——還有那邊廚房清洗如新的碗筷,冰箱里用保鮮盒仔細分裝的飯菜——
生了悶氣離家出走的師弟來他家一趟,一下午就把他的老舊出租屋打理得閃閃發亮,不提剩菜,冷凍柜里剩下的窩窩頭還夠他吃上一個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