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房的天花板遙遙看著他,而空氣中滿是朱砂、香火與丹藥的味道。
窗簾嚴絲合縫地拉著,無燈也無光的房間里,他很緩慢地眨動著眼睛。
終于看清了,不遠處墻上的掛鐘所指向的時間,是上午十點。
十點……?
洛安的第一個想法是,太好了。
上午十點,妻子在上班,女兒在上學(xué),沒人在家,他就不用絞盡腦汁編瞎話,思考應(yīng)付她們兩兩結(jié)合、左右逼問的攻勢。
師兄不在這里,想必是穩(wěn)定他情況后就回去休息了,可房間內(nèi)留下的各式藥香這么濃重,朱砂應(yīng)該也抹了不少,得趕緊開窗開門,通風(fēng)換氣,以免她們倆回家后被熏到……
不過,他還以為自己會在醫(yī)院的特護病房里蘇醒。
原來是家里的房間嗎?
……不知道她怎么想的,竟然會同意師兄踏足她的領(lǐng)地,還默許師兄施展那些她很討厭的“封建迷信”……
對了。
她很討厭的。
被朱砂、香火與各種藥材熏染的味道……現(xiàn)在味道最重的不是房間,應(yīng)該是我自己。
身上這股“迷信”味道,肯定濃得她受不了。
必須先去洗澡……打理干凈了再……
伸手,抬頭,活動肩膀,洛安想要翻身下床。
天師受傷不過家常便飯,反正這次也就是比以往的傷勢稍稍嚴重了一點,所以,就和過去的每個早晨一樣。
可剛踏上地板,就是一個踉蹌——
作為一個頂尖天師,洛安快狠準地抓住了床沿,手臂瞬間用力撐住身體,沒有狼狽地摔在地上。
他只是普普通通地受傷了,不是腿斷了,更不是摔得叮鈴哐啷撞倒藥碗要人攙扶的重病患。
……怎么回事?別告訴我這趟無歸境之行還給我的身體造成了計劃外的影響——影響日常行走就太糟糕了,重傷時那種無能為力的感受我絕對不想——
破爛惱火地低頭瞪向膝蓋,正要暗暗發(fā)狠,伸手過去掐裂被繃帶包好的傷處,逼它行動自如,膝蓋卻晃了晃。
……能走?
他試著挪了兩步,眼神虎視眈眈。
訓(xùn)練有素的膝關(guān)節(jié)急忙趕在遭遇二次創(chuàng)傷前證明了自己。
能走。